行方便罷了,小娘子們來去自由。我說她們已經走了,諸位若不信,大可以在觀裡搜上一搜,若找得到貧道任你們處置, 但若是找不到,那麼貧道就要去御史臺喊冤,連你們的齊王殿下一塊兒告!”
這話一說最後不知怎麼收尾,反正只聽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漸漸歸於平靜,想來那些人已經走了。
蓮燈長吁一口氣,壓聲問放舟,“他們會不會派人監視道觀?”
放舟點了點頭,“所以我說要走,再晚不單是齊王,大理寺那邊恐怕也要橫生枝節。弗居是個懶散人,近來打攪她太多,這麼下去她會發火的。”
眾人知趣,連連答應。蓮燈因國師那瓶藥已經好了很多,試著撐一下,勉強可以活動了。讓曇奴和轉轉把她攙起來,雖然傷口依舊痛不可遏,但和保命相比根本不算什麼了。
放 舟安排了下去,避開齊王眼線從密道離開。坊間停著一輛平頭馬車,趁著夜幕將至奔跑起來,趕到城門上時,正值門禁關閉的前一刻。長安城防太嚴,進出胡人皆要 查明身份,蓮燈起先因傷腦子轉得慢了些,等到禁軍盤查時才發覺事態不妙。可惜想回頭已經來不及了,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將過所遞了上去。
所幸這關是好過的,她們出城後順著放舟指點的方向前往冬官別業,跑了不多遠,見雲幕之下有片屋舍,門楣兩側掛著燈籠,看上去像精怪故事裡的女鬼幻化出來的宅邸。
進門時放舟和冬官都在,冬官的長相脾氣和他的官職很相襯,千年寒冰一樣的面相,幾乎不怎麼笑。但見過蓮燈兩次,礙於國師的面子,對她們還算客氣。轉轉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悄悄挨在蓮燈耳邊嘀咕:“這個冬官長得白白胖胖的,可惜不會笑。本來像糕團,現在像雪人。”
蓮燈怕她的話被人聽見,狠狠剜了她一眼,轉轉縮著脖子吐吐舌,朝她扮了個鬼臉。
既然到了這裡,便一一安頓下來。冬官向她們揖手,“若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家僕。神宮的貴客,到我這裡亦是貴客,萬事不必客氣。”
蓮燈忙拱手道謝,送走了冬官,便讓轉轉和曇奴回房休息。她也算熬得住,在馬車上顛簸半晌沒有叫痛,放舟在旁看著她,低聲道:“李行簡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她想了想道:“等我傷愈,我想再試一次。”
放舟聞言蹙眉,“誰也不是傻瓜,既然第一次殺不了,就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如今城內風聲鶴唳,就算你行刺時易了容,身上的刀傷怎麼隱藏?你要在長安行走,隨時都得做好被擒獲的準備。”
她沉默下來,隔了好久望向他,“那我只有回敦煌一條路了麼?其實我自己也想過,現在這個當口,李行簡定然比以前更警惕,莫說他的身,就連他的府第恐怕都不容易接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靜下心來等,等上一年半載。可是這麼長的時間,我擔心會有閃失。”
放舟沒有應她,春日風大,嗚嗚鑽進簷角和椽子底下,從每一箇中空的角落擠進來,聲勢驚人。放舟只是看著她,她在燈下有種寧靜的、安居樂業式的美,彷彿遭受的一切痛苦對她來說都是煙雲,甚至挨的那一刀也已經忘記了。
他 曾經聽老人說過三歲定八十,那時候並不真的相信這句話。他一直以為人會隨著環境改變,不斷磨礪稜角,或者成為一塊璧,或者成為一塊麵目模糊的瓦礫。現在看 到她,這些年來一點都沒變,至少在他認識她的幾年裡依然如故。有時看著她,會莫名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她和她的母親站在閥閱底下,被幾個家奴擋在那 道朱門之外。她牽著母親的手不哭也不鬧,眼神堅定,表情平靜,那時就是一塊頑石。
他虛虛籠著拳頭放在桌上,下了狠心似的說:“我替你辦妥,不就是一個御史中丞麼,易如反掌。”
蓮燈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