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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正常人誰敢去趟遼事這攤渾水。
楊戩可是知道,蔡京表面上討好官家支援北伐,可背地裡又不願讓童貫掌握大權,所以在偷偷給北伐使絆子。
現在朝廷風雲變幻,北方的遼金兩國之事是打壓異己、攫取權力的最好手段,
蔡京這蟄伏許久突然出手,一定有不俗的造詣,楊戩一定不能放過這喝湯的機會。
如果趙樞直接承認他跟蔡京有關,楊戩反倒會覺得此人不太可靠,
現在趙樞儘管破綻重重,還是竭力否認自己跟蔡京有交情,楊戩反而稍稍放心。
他朝趙樞行禮下拜,不再多言,從容地揚長而去。
很快,大量關於宋遼兩國當年戰鬥的記載紛紛送進了趙樞的府上,
這些都是樞密院的第一手資料,還有不少是親歷者寫給太宗、真宗奏表,非常具有文獻和參考價值。
撥一撥轉一轉的人在官場上是很難有進步的,楊戩很好地向趙樞展示了自己能把握內宮,與梁師成分庭抗禮並不只是有一張會巴結領導的嘴。
儘管趙樞沒有吩咐,楊戩還是還非常貼心地送來了最近朝臣關於金國和遼國的諸多奏疏內參,包括兩國榷場的往來交易情況、遼國和西夏的聯姻情況、遼奸趙良嗣對遼國總體兵力和武器水平的大概描述以及遼主耶律延禧的性格愛好和主要的朝臣、大將、可能威脅遼主地位的宗親等等。
這詳實的內容分門別類梳理地極其詳細,可見大宋的這些奸臣不是大腦和直腸聯通的鬼才,只是一些放錯了位置的資源。
“等等,”
趙樞本來看的非常起勁,可他看了許久,突然意識到這些東西應該都是朝中的絕密檔案資料,
自己雖然掛著一個樞密院同知的差遣,可眼前這一把資料都被搬到自己家中,萬一有人趁機攻訐,只怕又是一樁費勁解釋的買賣。
楊戩這廝膽子不小啊。
他把此事說給王永,沒想到王永居然絲毫不覺得奇怪。
“大王有所不知啊,這些奏疏雖應在架庫閣中密藏,可這些年處處發賣,大家也都習慣了,
樞密院本來還想管,可後來併入了進奏院,他們自己也做,須說不得別人了。”
趙樞一臉懵逼。
不是,這玩意……
能賣?
王永給趙樞解釋,其實這也算是大宋特色的文人制度了。
畢竟大宋能在朝堂混出點名聲來的宰輔長官肯定都是高明的文人,大家活著的時候舞文弄墨名噪一時,肯定也想死了之後青史留名。
於是他們身故之後,家屬立刻就將他們的當年的眾多文章、書信、奏章等等一起結集出版,作為紀念。
歐陽修有、范仲淹有,包拯沒有文集,卻也有《包孝肅公奏議》傳世,
大宋的文人是什麼待遇大家都懂,
死者為大,誰敢不讓死者家屬出版當年的文集就是跟文化人作對,阻礙文章的傳世。
蘇軾掛了之後有人因黨爭阻礙蘇軾的文集出版,蘇軾的兒子梁師成(自稱是蘇軾的兒子)第一個不願意,敢跟梁大官作對的人下場大家也都能猜到。
而樞密院自己也秉承打不過就加入的原則,發現無法阻止大家結社出版朝廷機密,也開始賣朝廷的內參,管監進奏院、拿漢書下酒的蘇舜欽還有賣廢紙開酒會順帶被黨爭打擊過的輝煌事蹟,這大宋朝的有點什麼事就弄得滿朝風雲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要不然遼人是怎麼打聽到宋金聯盟之事的?
趙樞聽得嘴巴都快閉不上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奇葩,要不是現在知道了這個bug,以後自己興致勃勃寫出來的方略還不知道要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