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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休復:見信好!

我發現,不僅僅是酒店娛樂中心,在商場、電腦城、寫字樓……凡是男女聚集的場所,那裡的洗手間(門牌為高跟鞋的,菸斗的沒去過),一扇扇的門內側,無一例外的寫滿了字。

一個女人的心事,被無數不相干的女人閱悉。息息相關的那個男人,卻永遠無法知曉。隔著一重不能逾越的門,男與女終日笑著相望,或冷眼相向。女人總在無所適從,男人總是莫名其妙。

今天,見到一個久未謀面的人。兒時玩伴,童年死對頭,甚至可以說是初戀情敵。她的變化很大,看模樣幾乎不能確認。成熟了,也俗氣了。看到她,猛然驚覺,我們這一代人最明媚的年華已經流過,一去不返了。

給你講個笑話。阿Q說,我從不打錯別字,我只打通假字。若你非要說我打的是錯別字,那我就弄個一寸的顯示器。錯誤變小了,你就知道那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未來不迎,迎時不雜,既過不戀。我的人生箴言。我以為它能讓我較為輕鬆地行走。現在看來是個奢想。除了時間和精力,我一無所有。但是並不輕鬆。

不是看著前方就能心如明鏡。記憶的塵埃仍會一天天落在心上,開懷大笑的時候才察覺有點沉重。真正開懷的時候越來越少,需要一點引子,努力地倔強地笑一通。然後,分不清是漫天塵埃,還是漫天飛絮。

一直在修煉三種能力:有度量接受那些不可改變的事;有勇氣改變那些可能改變的事;有智慧區分上述兩類事。如果一日神功練成,生活或許能簡單許多快樂許多。

欲練神功,必先揮刀自宮。葵花寶典如是說。

菊刺

馮老太天天登門,嚮明榮索要明夷的電話號碼。明榮一直找藉口拖延。馮老太不罷休,說知道明夷在含礽酒店上班,如果不是腿腳不便,她早找上門去,何須跟他磨蹭。

明榮清楚馮老太是個牛脾氣,把她逼急了,她真會跑去酒店,場面不好收拾。明榮左右為難,拿不定主意,只能給明夷打電話,徵詢她的意見。明夷在電話中叫他不必操心,她自己來處理。

天黑前,明榮就在陽臺來回走動,不停張望。馮老太找明夷斷然不會有好事,他本想獨擋一面,替女兒化解危機。他能幫她做的也只有這點小事。但是一如他中年後的生活,被無力感徹底充斥。

明榮扶著陽臺邊沿向下看,褲腳蹭到破舊的花盆,沾了一大塊灰。他不瞭解他的女兒,更替她做不了主。作為一個父親的權利和責任,明夷一概幫他免去了。從她十六歲,或者更早,她就是一個完全獨立的人。我行我素,從不知會他,也不需要他干預。

小街鋪上柏油,兩邊的人行道在安裝地磚。車輛禁行,街道寬敞空曠。明夷走進絲廠宿舍區大門。明榮大概望久了,脖子發酸。他一手扶著陽臺,垂下頭,另一隻手反覆揉後頸。明夷沒有驚動他,徑直上到對面三樓。

左側這戶人家,老式的防盜門上春聯墨跡泛黃,大紅底色也已黯淡。下端從門上脫落,意興闌珊地打著卷。爆竹一聲除舊,桃符萬戶更新。蘊意和現實用同一種方式,荒謬地對比。

明夷敲了好幾下門,才聽見屋裡的動靜。門慢慢開啟,現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頭髮稀疏,微微駝背,臉上皺紋縱橫。她眯著雙眼,努力辨認門外的人。

“馮奶奶,我是明夷。”

“明夷?”馮老太湊近又看,片刻,皺紋舒展,渾濁的眼睛有了亮光。她讓明夷進屋,顫巍巍地笑著:“你長成大姑娘,我這老太婆的眼也花了。”

客廳的西牆赫然一幅觀音圖,上下卷軸,圖長足有一米五,寬近一米。觀音大士足踏祥雲,手持淨瓶,面容慈善。觀音圖下是供幾,几上放著長明蓮花燈,三角香爐和木魚。香爐燃著三柱香,青煙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