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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此外沒有絲毫別的線索,像作案老到的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絲廠衰敗,當年的賊搖身一變,反倒似救苦救難的菩薩,適然地伸出一隻憐憫之手來。

明夷語氣生硬地說:“減輕父母的負擔,是我的義務和責任,不必您費心。”

天色向晚,寒風陣陣。機關單位門上的燈籠左搖右晃。新年的餘歡轉眼散盡。楊希華隨明夷停在公交站臺。

“明夷,我明白,你恨我們。但你不能因為負氣,影響自己的生活。你放棄重高,那是多麼嚴重的錯誤,難道你沒有體會到嗎?媽媽是對不起你,我想補救。即使你不能諒解,也不要拒絕,好嗎?”

“我只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丟棄我?”

楊希華一時默然。明夷看著她,心中最大的疑惑渴望被解開。一個人不能瞭解自己命運的因由,糊里糊塗地活著,就永遠走不出迷霧,永生是個恥辱的謎。

楊希華沉默良久,緩緩道:“時光無法倒回,追究根由也不能改變既定的錯。媽媽希望你向前看,不要受過去拖累,一直在陰影裡徘徊。”

“人總是不肯面對自己的錯誤,既然如此,又何必補救?您還記得嗎,76年農曆八月十四,那天的月亮不可能圓滿的。所以,也希望您向前看,不要受過去拖累,只管當我不存在,早就弄丟了。”

楊希華一動不動地立著,望著茫茫暮色。她這個女兒是中秋節前一天凌晨降世的,四點零五分,她記得很清楚。那時的女兒很乖,一逗就笑,很少哭鬧折騰大人。她每天摟著女兒睡,一遍遍地端詳,體重、臉型、五官的搭配,細微到手指的長度,每種情態的含義,她全部心中有數,並且原封不動地在記憶裡保持了很多年。

那是兩個月大的女兒,接下來就見到十六歲的明夷。記憶出現一個斷層,若不是那雙明亮漆黑的眼睛,她幾乎認不得了。少女時期的明夷疏離冷漠,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冰,帶給楊希華的是陣陣涼意。

明夷上了公交車。車子起步,生母端莊的身影從窗外慢慢後退,明夷想起她的養母張茉芬。

養母不好打扮,多少年總一種髮型,滿頭的小卷卷,全無女人味。明夷曾建議她換個樣式,不要老做成紅燒獅子頭。養母不當回事,還自得其樂地說,獅子頭好呀,不用費時打理,方便。在養母臉上,喜憂都藏不住,從不懂得掩飾,也不刻意修飾。真實的人不需要用外表當面具。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障(9)

馮家蒙不在家,傳呼好久也不回電話。明夷在車站外的電話亭耐心等待。四十車隊的稱呼還在人們口頭沿襲,車隊其實已經改制,更名為寧城客運公司。嶄新的招牌掛在老建築上,白底黑字就像硬嵌入灰僕僕的牆裡,反差強烈。幾個女人在車站門口遊蕩,看見提行李的旅客便上前搭話,往附近的小旅館招攬生意。

不斷有人來電話亭回傳呼,一張張面孔浮雲一樣飄過,明夷始終沒有等到馮家蒙的電話。以前,馮家蒙總怨她沒耐性,打了傳呼,等不足一分鐘就走人,經常害他撲空。她記得馮家蒙說過,不管他在哪裡,在做什麼,只要是她的傳呼,他一定會回覆,他只要一點時間。今天,她給了他足夠的時間,等到膝蓋僵直雙腳疼痛,可他沒有實踐承諾。

公交已經收車,明夷沿州府路回城西。州府路連貫南北,是寧城的主幹道。歷任政府官員無一例外地心儀州府路,大把的精力財力用在這條顯眼大道上。搞擴建,做路面,換路燈,栽花種樹。大動作沒趕上的,也要輔助到底,你建一個雕塑,我弄一個水景觀。

每每上級蒞臨,參觀此街成接待的重頭戲。警車呼嘯開道,轎車魚貫隨行。兩旁的路人引頸張望,透過重重尾氣,這條美麗的街如席子般捲起來,被車隊順手帶去。遺留下的,是那些看不見的舊民居和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