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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這麼激動,我相信她是!好不好?”萬里聽得昏頭轉向。“你認對了人,那她呢?她知不知道你是誰?”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淋了起軒一身,把他那些熱烈的手勢和語氣全潑掉了。

“她問啦,可是我怎麼敢說?”他鬱悶而沮喪的。“我只能故作神秘的搪塞過去了。”

萬里起身走向起軒,以一種充滿興味的研究眼光,端詳著他的朋友。

“我是不是聽到一種惋惜、抱憾的聲音了?”

起軒瞥了萬里一眼,苦笑著搖頭。

“你是無法體會的,也難以想象這個悲劇對種們家所造成的影響,十八年來,它就像一塊巨大的黑幕,如影隨行,揮之不去,雖然大家儘量不提,但誰都能感覺到那份可怕的壓力。聽我娘說,我爹以前是個豪邁又直爽的人,可是自我解事以來,所看見的卻是一個沉默寡言、鬱鬱寡歡的父親﹔我還聽說返鄉之後的頭幾年,他一直鍥而不捨的造訪韓家,努力的嘗試贖罪,但對方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所以,當我發現面前的女孩兒竟然就是袁樂梅時,我……我有一種衝動的感覺,真想不顧一切的為她做任何事!”他停頓了半晌,嘆出一口絕望而幽長的氣:“可是我甚至連自己的姓名都不敢對她說!多年來,我只能默默的同情我爹,直到今天,在那一瞬間,我才忽然懂得他心底那種刀割般的痛苦。”

萬里望著起軒,眼前浮起的卻是柯士鵬高大而憔悴的身影,那是個正直溫和、樂善好施並且深受敬重的鄉紳,但也是個最不快樂的好人,他的眼中恆常有一種空洞而的神情,而現在,起軒的眼裡也有類似的神情。

“聽著,”萬里不忍的拍拍起軒的肩。“人說父債子還,可那得看是什麼債。金錢之債,總有清結的一天,但恩怨之債就沒轍了。既然使不上力,你多想也無益,不是嗎?”

“那倒未必!”起軒的臉上忽然浮現出某種奇異的表情。

“據我所知,我爹的彌補之道就是寄託在我身上。”

“怎麼說?”

“他曾經反覆向對方請求,希望履行結親的約定,把袁樂梅許配給我。可不是嗎?只要能聯姻成一家人,咱們就可以照顧人家母女一輩子了!”

萬里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再度以那充滿興味的研究眼光,更仔細的端詳他的老友。

“我是不是聽到一種蠢蠢欲勸、躍躍欲試的聲音了?”

起軒雙眉一揚。“是又怎麼樣?”

“那麼據我的診斷,你是得了失魂落魄症,外加異想天開症!”萬里一揮手,大聲說:“處方十二個字:萍水相逢,過往雲煙,拋到腦後!”

如果過往真能輕易的拋到腦後,映雪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煎熬、怨恨和苦楚了。她永遠也無法忘記懷玉臨死時的那一幕!雖然當時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有太多的聲音和影像相互重疊,讓驚慌失措的她來不及接收,但她記得很清楚,當那個強盜頭子、懷玉和柯士鵬糾纏搶奪匕首,最後終於分開時,那把沾滿鮮血的匕首,是握在柯士鵬手上的!

青春守寡,而且又是在這樣心碎的情況下,焉能不恨?十八年來,每當她閉上眼睛,懷玉那副渾身是血的慘死情狀,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恨,未曾因時間的累積而稍減,反而在一遍又一遍的反芻中,更深,更苦,也更濃烈。她是被心碎折磨得夠了,如果沒有樂梅,她不知道該如何熬過這些黯淡的日子。

日子是黯淡的,樂梅卻是一顆發光的珍珠,從小就靈巧美麗、善解人意。為了教養這唯一的女兒,映雪付出全副心神,身兼嚴父與慈母,該罰則罰,該疼則疼,絕不叫人看輕了她們寡母孤女。雖然韓家上上下下都真心疼惜樂梅,但這裡畢竟不是自己的家,情分再濃,也是有隔,照顧再多,也揮不去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