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小主請安,下官請見。」
湯圓立即放下蒲團,給姚珍珠整了整衣裳,然後便退到一邊。
聽瀾過去迎貝有福進帳篷:「貝公公怎麼這時候過來?」
貝有福沖她點頭,過來給姚珍珠見禮:「小主,剛得宮中傳召,須得殿下即刻回宮,午飯過後便要動身,還請小主提前收拾行李,以免到時慌亂。」
要回去了嗎?
姚珍珠眼中光芒微熄,她輕輕嘆了口氣:「好。」
貝有福也看出她有些不捨,便笑著說:「小主,殿下特地讓下官同您講,說以後有的是機會出宮玩賞,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姚珍珠微微一愣,心裡那點不捨一瞬就散開了,她重複笑顏。
「還是殿下細心,有勞公公跑這一趟,我這就命人收拾。」
說是收拾行李,其實根本不用怎麼搭理。
她的大部分衣物行李都在馬車上,此處只有些許體己之物。
把被褥妝奩等物都裝好,剩下的床榻和木桌自有宮人過來收拾,不需要姚珍珠操心。
湯圓抱著姚珍珠賞給她的蒲團,心滿意足:「這蒲團回去奴婢要放在炕上,日日對著學,一定能學會。」
姚珍珠是個事相當少的主子,大凡能自給自足的小事,她嫌少要人伺候。
即便身邊只聽瀾和湯圓兩個宮人,此後她也不覺得累,反而有滋有味的,每日都很開心。
現在再讓湯圓回小廚房,打死她都不樂意。
因為不那麼繁忙,所以才能閒來做自己喜歡的事。
姚珍珠看著湯圓圓滾滾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你就這麼喜歡?」
湯圓道:「喜歡呀,尤其是小主這個蒲團做這麼漂亮,我得刻苦練習,爭取早日手藝精進,也能做這麼漂亮的蒲團。」
姚珍珠輕聲笑起來,這小湯圓倒是很有志氣。
她想,回宮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又可以重新上課,可以讀書識字,可以把沒繡完的蘭草手帕繼續繡完,然後學一些新的花樣。
人生漫長,可做的事還多著呢,她不用為生計發愁,不用為一日三餐努力,可以有大把時間去學習。
這麼一想,她竟又有些期待。
心情好起來,看什麼都是好的。
就連今日午膳御膳房給侍弄的八寶燒鴨又死不瞑目,她也沒多嫌棄幾句。
用過午膳,姚珍珠便換了一件新的大氅,直接出了帳篷,在營地裡等。
這幾日李宿特別忙,姚珍珠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總歸沒什麼空閒時候。
兩個人偶爾一起用午膳,若是中午不得閒,便用晚膳,大抵也就簡單說幾句話。
同在山谷的時候全然不同,那時候他們整日都在一起,有幹不完的活,也有說不完的話。
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姚珍珠在說。
即便如此,姚珍珠也覺得兩個人親近了許多。
那些拋開身份地位的相處,那些朝夕相對的時光,成為他們最珍貴的回憶。
可一回到營地,回到凡俗,當時的那種親密一瞬就被風吹散,什麼都不剩下了。
不,其實也剩下不少。
比如說李宿對她的態度全然不同,溫柔又和煦,也比如姚珍珠不會再怕他,在心底裡也認同了他。
這種無形之中的親近,讓姚珍珠覺得心安。
不過,心底深處,還是有些許的不安。
她不知道這種親近和安心,是否會讓她未來陷入痛苦境地。
姚珍珠仰頭看著天上金烏,看著層層的捲雲蕩蕩飄過,心裡安慰自己:日子久了,離開那個安逸的小山洞,她或許會重新變回以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