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一波清奇頎長,乍然看去,無異常人,甚至於髮色蒼蒼,無掩其老,只是透過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睛,每見其內涵精光,所謂“至人貴藏暉”,越是高越卓絕之人,外表也越是平凡無奇,正由於此,沈瑤仙倒是越加的不敢輕估了他。
諦聽之下,她微微笑了,“搖光殿既是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隱秘門戶,卻為足下探查得如此清楚,這麼看來,貴門的確是神通廣大,令人欽佩。”
二人問答之間,沈瑤仙手中長劍,並未撤回,依然搭在茅鷹肩上,後者雖然暫時解脫了“定穴”之苦,卻依然在對方長劍控制之中,仍未脫殺身之危,他生性最是要強,像這般為人屈辱,簡直生平未有之事,連急帶氣,那張黑臉幾乎變成了豬肝顏色。“士可殺而不可辱”,沈瑤仙是深深明白這個道理的。
如果說茅鷹所表現的是一副怯弱求饒姿態,很可能她便不會手下留情,而眼前茅鷹所表現的竟是忿怒羞辱,足證明這個人有血性,還有可取之處。況乎眼前有了韋一波的介入,情勢已不再單純,種種跡象的顯示,她已不能也不願意再向眼前的這個人施以毒手。
是以,話方出口,陡地撤回了壓在茅鷹肩上長劍。後者只覺得身上一鬆,身形微晃,已飄出丈許開外。
茅鷹簡直難以忍下胸中這口怨氣,怒吼一聲,猛地直向沈瑤仙身前撲來,然而他卻立時又覺出了不妥,身形未曾站定,便自又退了回來,一進一退,有似戲水蜉蝣,彈指間,已是丈許以外。
沈瑤仙一動也不動地打量著他,她的激動,只現於一霎間的劍光璀璨,茅鷹果真膽敢進犯,保不住又將重蹈前轍。對茅鷹來說,他已是敗軍之將,況乎肩傷未去,再次的出手,實不敢操持勝算,總算有先見之明,臨時制止了這番魯莽衝動。
茅鷹恨恨地向沈瑤仙看了一眼,轉向師兄韋一波抱拳為禮。左臂抬動時,才自覺出肩上一陣奇麻,簡直舉拳皆難,心中一寒,顧不得再與師兄招呼,倏地掉過身子,一徑運施如飛的功法,向林外遁出。
打量著他離去的身法,沈瑤仙亦不禁為之動容,如果此人的武功也同他的輕功一般傑出,倒是不可輕視,自己所以輕易得手,看來與前發的暗器“彈指飛針”有關,如果他上來不曾為飛針所傷,是否還能這麼輕便就將他制伏劍下,卻是不得而知。腦子裡這麼想著,沈瑤仙一雙眼睛卻已轉向當前的韋一波,倒要看他持何態度。
目睹茅鷹的離開,韋一波清癯的臉上,現出了一抹笑容,卻似含有無比的神秘。微微點了一下頭,他緩緩說道:“我這個師弟,一向目高於頂,自命不凡,他自幼生長苗疆,少習中原之禮,更不知謙虛禮讓,今天碰在了姑娘手上,活該要受些教訓,吃些苦頭,這麼一來,他今後便再不敢小瞧了別人,姑娘劍下留情,敝門感激不盡。”
說到這裡,臨時頓住,微笑了一下,卻又接下去道:“姑娘身手,大有可觀,搖光殿秘功,果然名不虛傳,韋某今天總算開了眼界。以姑娘這般身手,只怕當今天下,已罕有敵手,實不必再以暗器飛針傷人不備,哼哼!在下不敏,為姑娘今後盛名所計,還望自重,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這老頭兒好精明的一雙眼睛,敢情連茅鷹肩上所中的暗器飛針,亦未能瞄過他微妙觀察。
“原來你已經注意到了。”沈瑤仙笑道:“這麼看來你確是比你那個師弟要強多了,你這些話倒也不無道理,說來我這暗器‘彈指飛針’,一向也只是備而不用,除非遇見了十分可惡之人,才難得一用,想不到為你一眼看穿,倒讓你見笑了。”
這一句“十分可惡之人”,無疑是拐著彎兒罵人,韋一波焉能聽不出來?此人外表斯文,慢條斯理,其實較諸他那個師弟茅鷹更為自負,眼看著茅鷹受制於人,早已怒不可遏,若非顧慮方才茅鷹受制對方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