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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各人對“搖光殿主’李無心早已久仰,無不心存好奇。倒要乘此機會,好好向她打量一番,殊不知一望之下,頗是令人大失所望。

月色裡,那個站立當前的宮妝婦人,想必就是她本人了,卻是面懸輕紗,難以一窺她的廬山真面。一身錦繡,極其華麗,映著月光,璀璨出一片五彩斑斕,疊螺宮妝發堆上,綴滿了明珠美玉,無異更具奪人之勢。其人長身玉立,風姿綽約,婀娜剛健。

俏立她身後左右的一雙妙齡少女,當是她隨身愛婢“春花”、“秋月”了。強將手下無弱兵,即使是一雙婢女,身手亦大有可觀。昂然俏立,水波不驚,一身輕功,端是了得。二婢羽衣仙姿,各有妙態,左面少女手上捧著一隻形式古雅的六朝七絃“焦尾”,右面少女手上卻託著一口青鯊皮鞘,垂有長穗的短劍。如此風華,真個神仙中人了。

“雪亭一別,應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足下依然逍遙,神姿不減當年,可喜可賀,今夜相會,當得上一個‘緣’字,正如足下方才所說:‘莫使金樽空對月,此時驪龍亦吐珠’了!”

“搖光殿主”李無心這番話,說得不徐不疾,臨風而哂,侃侃而談宛若面對故人,簡直看不出一些敵對神態,然而稍具閱歷的人,卻不難聽出話聲中暗涵的凌厲殺機。

話聲方頓,已自同著二婢騰身而起,宛若飛雲一片,極其輕飄地已落身岸上,卻非池水對面,而是君無忌的這邊。

這突然的舉止,由不住使得君無忌怦然一驚。基本上,二人乃是處在敵對立場,前番墜水,險喪其手的恐懼,猶在心頭,乍然看見李無心主婢忽然臨近,焉得不為之大吃一驚?是以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沈瑤仙又何嘗不然?只以為義母待向君無忌出手,本能的身形一橫,攔在了無忌當前。

“娘娘!”用著慣常的親呢稱呼,喚了這麼一聲,聲音夠嗲也夠嬌,無如娘娘那邊,人家連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彷彿面前根本就沒有這麼兩個人。身子一經落定,隨即把身子轉向一池之隔的對面。倒是春花、秋月兩個女婢,乍然面對沈瑤仙,不敢失了規矩,各自喚了一聲“小姐”,雙雙上前請安問好。

李無心的冷漠,使得沈瑤仙忽然想到自己,正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居然還有暇顧及別人?她與李無心久日相處,對其素日個性為人,自有深切瞭解,眼前李無心之冷漠神采,正是其大怒先聲,只以眼前面臨大敵,自以攘外當先,一待解決了九幽先生這一面,便是自己與君無忌的大難來臨。這麼一想,沈瑤仙真如同著了一盆冰露般的寒冷,頓時發起呆來。又一閃念,當著君無忌面,總不宜顯出來自己的情怯,反更對君無忌略加安慰才是。於是,回過身來,看著君無忌微微一笑,“一片冰心在玉壺”,便是什麼也無庸多說了。

君無忌自忖已無能取勝,卻沒有料到李無心忽然插手其間,局面頓時大為改觀。由李無心嘴裡,他才知道蓋九幽方才所吹奏的笛音,名叫“奈何泣血”,與先時他所吹奏的“斷腸泣血”實有異曲同工之妙,卻較之更要厲害,自己與沈瑤仙相繼傷心落淚,實乃“泣血”的前兆先聲,如非李無心所“綵鳳新曲”鳴琴解救,此刻情形,實可想知,看來自己純是沾了沈瑤仙的光,李無心愛女心切,連帶著自己這個仇家也只好暫時放過。這個場面,使他大生尷尬,真個難以自處,正不知如何是好,耳邊上卻響起了沈瑤仙的傳聲:“還不快走?你想等死麼?”

雖是由沈瑤仙含著微笑的嘴裡道出,卻能體會出她心裡的焦急。這句話使得君無忌心裡怦然一動,移目再看當前李無心,顯然沒有顧及自己這面,要走,正是時候,腳下方移,可就又改了主意。自出道以來,他每行一事,無不光明正大,前番遁水,逼於情勢,算是惟一例外,今日情形卻是大有不同,既承李無心施恩救助,焉有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