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千差萬別,茶茶與承鐸算不得別開生面,卻愛得有些出乎意料——出乎彼此的意料。茶茶這個人,我有很多信念融會在她身上,她既柔弱,也堅強,永遠為自己而活著。精神上的內涵是遠遠超過外表魅力的,至少我希望是。
在遇見承鐸以前,茶茶對世間有恨,對世人有嗔恚心,她的世界並不善良。承鐸比她稍進一步,只是量的區別。而感情,是在生活中,甚至一開始是在陰謀中萌生的。承鐸會愛上茶茶,是因為茶茶自有她可愛之處。
我塑造這個角色,不是為了挑戰人類受虐的極限。她的小聰明,偶爾迸發的靈氣,並不停止尋找生活的樂趣。煙火紅塵的基本,無非飲食、男女。茶茶的聰明在於沒有本末倒置,做得可口的飯菜,守著心愛的人,就有了一切。人生處世如行兵,以正和,以奇勝。
我看過許多評價,甚至是在盜文的網站上,很多人覺得我虐女主太過。然而大家不知道,原先的結局是:茶茶確實死了,承鐸將她葬在閘谷的冰雪之顛,手刃承銑後,遠走他鄉,遁入山林。東方回到燕州,已尋不見承鐸,望著茫然大雪,不知歸處。然而他已有了俗世的羈絆,有了承錦,從此步入塵寰。
在我寫的時候,在我寫到他們美好的時候,想到茶茶終究會死,承鐸會孤老林泉,心裡覺得難過。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不相遇;即使相遇,又何必要交付感情。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改變,茶茶不僅不死了,還專門給他們找了座金庫,讓他們下半輩子不愁吃喝。
就這一點而言,我承認我寫得過於文藝,他們倆的內容發揮地太多了。愛情是一種執著,世事是變,是空,是相;執著會苦,故而愛情會苦。承鐸與茶茶的感情沒有經營,沒有計較,彷彿天成,超越了世間的變,而成為不變,這與情節無關,而是他們的心性使然。
承鐸、茶茶、東方,乃至承錦,對於生活的態度,永遠是通達的,允許在理智的背景下小感性,但不會糾結於枝末細節。朋友之義,男女之情,為人之本,處世之道,原可以分明清楚。能曖昧得起來的人,是思欲過多。連自己的慾念都控制不了,成不了什麼大氣候,更別提睥睨天下。
但世事多齟齬,不會明澈。這種態度處世,是不適合一般人的。承鐸對於小人不屑,他骨子裡很傲慢;東方則表現得不同,他會善良地對待善良的,惡毒地對待惡毒的。我一直都認為,東方比承鐸還可愛。
東方有時候腹黑,有時候貧嘴貧舌;大事上有足夠的智慧和手段去解決,小事上則有些把握不住。一開始對承錦有些輕佻,沒事去諷刺人家;後來對結香太過善良,但是又沒有給她任何希望。他的性格比承鐸要複雜。
東方的見識算得廣闊,卻沒有承鐸那麼英明神武,心志堅定。承鐸有他自己完整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教育起茶茶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但是東方不一樣。整個故事裡東方的轉變和受到的衝擊最大。
他也自我質疑,但是沒有人可以解說。在故事裡,有意或者無意,他的這些想法一直都是對承錦吐露的,也一直是承錦在開釋。他看見蕭雲山之死,才覺得避世的念頭並不一定對;他掌權殺人之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心狠手辣了。
承錦的身份地位高貴,讓她一開始給人一種端著的感覺。在劇情逐漸展開之後,才能看見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她的生存環境其實很封閉,接觸到的人和事都比較虛浮。承錦對此有一定的反感,於是在她少女的情懷中,屬意的那個人是常年在外的承鐸。但是這種感情既是隱秘不倫的,也是單方面的,所以在東方出現之後,便逐漸地替代了過去。
這兩個人不像承鐸和茶茶,都經歷過一些事,都看淡了一些事。東方之前的隱逸是一種偽隱逸,他不是隱士,只是過著隱士的生活。就像傅雷所說:“沒有經歷磨難的超脫是輕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