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潔淨反射了冷冷的光,沙發上、桌上、以及廚房的餐桌上都是乾乾淨淨的。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除去腳下的兩隻因主人匆忙外出而擺放的錯落的家居拖鞋以外,似乎沒有什麼是不對的。
穆楠心裡百味雜陳,忽的有些說不清該為簫昇終於知道整理衣物而高興還是該為家裡這般冷清整潔而擔心。
她緩緩的跨步而進,走到房間裡。
窄窄的單人床上,被子擺放的整潔,床頭櫃上有兩本書,封面暗沉。
開啟衣櫃,櫃子裡只掛上幾套熨好的西裝,淺灰色和黑色的,還是她給他買的。
是什麼時候買的?
她忽的有些記不大清了,只依稀有個印象,那時簫昇參加學校的一個比賽,進了決賽,需要一套西服上場。
於是便一同去商場買了一套黑色的西服,換上西服的簫昇俊朗帥氣,西裝革履的像是商場上意氣風發的精英。
那之後,卻幾乎很少穿西服了。
如此想想,倒有幾分懷念。
手指觸碰到西服的衣角,質地順滑,依稀還帶著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味。
穆楠低著頭,將西服放在臉上慢慢的摩挲著,布料的質地柔軟,帶著暖意。
再抬起頭時,卻是淚流滿面。
“簫昇,我想你……”
她閉著眼,輕輕的訴說著心底裡的想念。
七年多的異世,縱使再堅韌再薄情的人,亦是難以承受著日復一日的想念。
門,忽的響起。
她猛地真開眼,鬆開了緊緊拽在手裡的衣服,想要跑到房外去,腳卻不能挪到分毫。
她以為在面對著簫昇時,她會健步如飛的奔向他,可是那一刻真的來臨時,她竟連動都動不了。
情到深處,便真的膽小脆弱了。
她站在原地,眼也不敢眨的看著門口,外頭拖鞋磨蹭地板的聲音漸漸的近了。
她看見那個腳緩緩的跨進門,一雙筆直修長的腿闖進了她的視線,黑色的休閒褲下簫昇的腿僵硬的像是兩條筆直的線,直愣愣的停留在臥室與客廳的分界線上。
穆楠緩緩的抬起頭,看見了她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的臉色帶著一貫的蒼白,嘴角沒了暖人的笑意,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她注意到他眼裡尚未褪去的驚愕。
不是失而復得的歡喜,而是宛若陌生人的驚愕。
如此直白的毫不掩飾的事實。
穆楠如墮深淵,不得出路,她剋制著寒意,臉部肌肉擰出絲笑意,聲音輕若微風,一吹便散:“你回來了。”
一如往日那般,她窩在沙發上,點上一盞燈,等著晚歸的他回家。
那時,他會抱著熟睡的她躡手躡腳的走到臥室,將她輕輕的放在床上蓋上被子,神情寵溺而又溫柔。
返身走時,卻被她輕輕的拉住衣角,睡得迷糊的女孩睡眼朦朧的說:“你回來了。”
而他每次,都會笑著吻著她的臉頰,貼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吹著氣:“嗯,我回來了,下次不用等了。”
她置若罔聞,每一次都會窩在沙發上等著。
這一次,她以為他也會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嗯,我回來了”,此情此景,哪怕是站在那裡說也是可以的。
但是,不可能。
許是因為她的笑太過破碎,他看起來竟有幾分驚疑的樣子。
縱使眼神再不好使,她始終還是看清了,當自己說出那幾個字時,簫昇臉上僵硬的樣子,他扣在牆沿上的手指成爪,死死的掐著,那時他一貫壓抑的樣子。
壓抑怒意,壓抑震驚,壓抑反感,唯獨……不可能的是壓抑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