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啊……」杜蘭打量著他,似是慵懶地拖長聲線,「像你這樣黑髮黑眼的人,在大多數人心目中,都是非常不詳的傢伙。」
「所以你也會害怕?」
「當然。」
維里斯聽出了杜蘭的趣味,暗自微笑,靠近了他坐下來。兩人的距離頓時被拉近了不少,彼此都坐在一處,彷彿還能聞到那種若有若無的吸引力的氣息。維里斯雖是有意靠近他,後者卻似乎並無所覺的樣子,既沒有拉開距離,也沒有特意拉近。
今天不如昨天那樣晴朗,天空是淘米水似的白色,陰天,缺乏活力和生氣。在冬天的時候,這樣的天氣是很常見的。杜蘭側頭問道:「你常常到這兒來嗎?」
「不,只是昨天來了一次,今天又來了一次而已。」
「我聽說這個地方叫野狼坡,可不能隨便來的,你不害怕嗎?維里斯先生?」
「這說明傳言終不屬實,因為我沒見到野狼,」維里斯漆黑的眼睛熠熠地看著杜蘭,「倒是見到了一位美人,你說,叫我怎麼害怕得起來呢。」
杜蘭的嘴角抽了抽,想不起有多久沒人用這種油腔滑調跟自己說過話了。
他把話題扯開,開始說些雜七雜八的事來。
明明只是陌生人,不知為何,杜蘭卻對他生不出防範之心,也許是因為他的外表跟某個人有些相似,儘管他們的氣質有所區別;也許是杜蘭自己被安穩的生活腐蝕掉了,總之,很樂意有個人能夠單純陪自己講講話……
晚上大家都驚異地發現杜蘭跟昨天不一樣,居然是帶著大大笑容回來的。他還是沒跟大家一起吃飯,顯然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獨自跑到房間裡躲了起來。
很奇怪喔……
大家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疑問。
杜蘭並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維里斯的事,而是將這當做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之所以說是如此,因為他從未特意隱瞞過,同時別人也沒主動問起過。杜蘭每天都會去那個山坡等人,多數時候都會悄悄睡著,然後發現維里斯就站在自己頭頂上,一如既往俯視著自己,黑眸微閃,將自己從地上拉起來。
他們可以聊得很開心,不論是基於什麼。杜蘭講到自己的事情,好像也顯得很平凡正常,當維里斯知道他手藝很好的時候,有些吃驚的樣子,又有點呆呆的。他喜歡這種相處的方法。或許他們沒到知己的程度,但,總歸可以成為朋友。
然後……
杜蘭以為這樣的狀況能夠持續下去,可惜,過分寧靜的生活都快把他的警覺性磨光了。他沒有了那種預先知曉危險的敏銳,只希望自己平平淡淡地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殊不知,這個願望對每個人來講都十足奢侈。
這天他等了很久都沒有見到維里斯。
杜蘭發現天色已經沉寂於黑暗,收起了心底的幾絲失望,打算起身離開。他並不是非得等到那個人不可,只是這慢慢變成了一種習慣,半個月下來,總是會期待著第二天跟維里斯見面的情形。現在的他跟誰接觸時都沒有這種感覺,很奇怪,很突然,但是不願遏制。
在清理思緒的時候,偶爾杜蘭也能察覺到自己是把維里斯當成了別人的替身,因為在後者的身上,常能見到某種熟悉的影子。這是為什麼他跟所有人都存在隔閡,唯獨對維里斯缺少防範的原因。
至於維里斯心裡是怎麼念想的,他並不曉得,也不在乎。
只是尋求虛幻的慰藉,就像是追逐湖面倒影的蘆葦,看著月亮已然心滿意足,何必理會那道銀輪是不是從天邊投射過來,又是不是同樣仰視著自己。
「你不懷疑我接近你的目的?」
「怎麼會。」曾經維里斯不解地問出那個問題,換來杜蘭的微笑以待,「不過我會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