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後續的故事,直至今天,如果要怪,都應該責怪他。
那時候,她落單,坐在臺階上,左手似乎還能感覺得到,剛才媽媽的手冰涼汗溼。
她抬頭,湛藍如洗的天空,雲彩像是波紋或者魚鱗一樣鋪排著,一直蔓延到天邊。她看著,看著,忽然很想告訴媽媽,錢不要了好不好?
錢不要了,是我們自己不要了,而不是他們不給。
這樣就不會哭了。
仰頭直到脖子痠痛,突然天空被一個大腦袋擋住。
是他,朝她微笑,問她,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盛淮南,南方的意思,我媽媽來自南方,可是我是北方男子漢。不過他們都說我的名字挺好聽。
還沒等她回答,他又說,幹嘛自己坐在這裡?她們女生要玩過家家,你也來吧。
他說,現在你就是朕的四皇妃了。
一直都是他在講話。
長大後的洛枳才懂得,講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些細細碎碎的句子可以填滿人與人之間的空隙,擁擠總比空曠要好,畢竟不荒涼。
他跟她揮手道別的時候,背後的夕陽,耀眼得讓她流淚。
那句歌詞怎麼說的來著?
你閃耀一下子,我暈眩一輩子。
他更不會知道,幾天後她又路過那個機關大院,媽媽進去辦事,把她託付給機關幼兒園的園長,當園長逗她說要求媽媽把她送到這個幼兒園的時候,她傻乎乎地以為他是這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溜煙兒地衝進大院裡面想告訴媽媽她要上幼兒園,卻看見媽媽正在哭著求一個阿姨。
她沒有聽見他們說什麼。她回到幼兒園,煞有介事地對園長說,啊,阿姨,這個地方離我家太遠了,我想去離家近一點的幼兒園。
什麼地方,離她那個不堪的家近一點?
那裡一定離他很遠。
他什麼都不知道。即使在沒有現身的那十一年裡,他照樣纏繞了洛枳的青春。
只是,這十一年,不復初見時的溫暖。再之後的四年,他把她壓低到塵土裡,開出一朵卑微的花。
盛淮南伸手把走神的她拉回到現實中,蔬菜天婦羅已經上來了。
盛淮南說,“這道菜裡面沒有肥肉,幸好。一會兒我把這兩塊肥肉擺在橫樑上你看怎麼樣?”
他因為這個神奇的巧合而興奮莫名。
她是故意的。整頓飯從頭到尾她都是故意的。那個把肥肉放到凳子橫樑上面的人是他,是一次婚禮上面他的媽媽誇耀自己寶貝兒子的淘氣事時候給大家講的,當時的她安靜地坐在鄰桌吃飯。
她怎麼敢把肥肉放在那裡?從來,吃到討厭的蔥花和肥肉,她都是忍住噁心,嚼都不嚼,像咽藥一樣,硬生生往下吞的。
她透過拉麵氤氳的熱氣去看他乾淨的表情,頭一低,眼淚就灑進麵碗裡。
“不過,謝謝你。”
盛淮南因為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而愣了幾秒鐘。
“謝什麼?”
“謝謝你請我吃飯。”
謝謝你記得那個四皇妃。
她很會傾聽,也很會聊天,雖然她平常很少說話。
從灌籃高手裡面到底誰最帥到思修課上面次次拖堂二十分鐘還總拿自己切除了五分之三胃部當壯舉誇耀的老師,洛枳從來沒有任何一次聊天聊到眼角眉梢都在笑。
而且是真的在笑。
因此這次咖啡館聊天,的確讓彼此都很開心滿足。
從咖啡廳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本來已經站起來走出兩步,他卻突然轉回頭,最後還是拉著她把兩塊肥肉偷偷擺在了椅子橫樑上,然後那樣自然地牽起她的袖子大步跑出餐廳。
洛枳突然看到了從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