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我瞧著他們給琮兒遷宮,一應服侍的人也有我在這兒調劑,皇上放心回去休息吧。”
這時,冰兒喘著粗氣闖進來道:“七弟怎麼了?我會醫的,我來給他瞧瞧去!”
皇后抱住莽撞向裡跑的冰兒,流著淚道:“孽障,你還嫌我不夠苦麼?!”
冰兒驚愕抬頭:“額娘!你就是不信我!”
“你弟弟是見喜,你也不是熟身,這樣子進去,豈不是給自己……”皇后想到七阿哥若是闖不過這一關,只怕與自己就要天人永隔,氣急攻心,說不下去,只是一陣陣喘上來。乾隆大驚,喝道:“冰兒讓開!從裡面傳個太醫出來給皇后瞧瞧。”
“我來試試!”冰兒扶著母親,把著她的手腕。乾隆一把把她拉開推到一邊,等太醫出來才道:“快給皇后瞧病!”
冰兒見太醫一頭油汗,忙不迭地拿墊腕子的小藥枕,又拿帕子遮著皇后的手腕,才搭脈診視,心裡急痛,眼淚已是撲簌簌往下落。好容易太醫診完了脈,對乾隆道:“回稟皇上,皇后娘娘一時急痛攻心,血不歸經,加之前面一陣有些風寒咳喘。臣這就開方子讓娘娘煎了代茶飲。”那邊,一群人亂哄哄圍著裹得嚴嚴實實、然而一動不動昏睡著的小永琮遷移到僻靜的阿哥所——兆祥所去。冰兒進宮這段,一是和母親富察皇后,二就是和幼弟永琮,已建立了非常親密的感情,此時擦一把眼淚跪到乾隆身邊,對乾隆請求道:“皇阿瑪,我不吵,不煩著額娘,你讓我握著她的手可好?”
乾隆心裡如亂麻一般,見冰兒可憐兮兮的樣子,沉沉點頭。冰兒趕緊膝行幾步,跪在皇后暫臥的炕床邊的腳踏上,緊緊握住母親冰涼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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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日,已到了臘月二十,往年此時,宮中備辦過年,熱鬧得要命,今年,一切卻靜悄悄的,宮人們也只循著以往的習俗,略略地置辦,生怕太過熱鬧,影響了太后、皇帝、皇后的心境。
七阿哥發痘,一陣好一陣壞,有時看著痘疹出得飽滿,才喜訊報到長春宮,不到半天,燒得又厲害起來。皇后的心情,因而隨之忽喜忽悲,整個人憔損不堪。宮裡各處奉了痘神娘娘,又有諸多忌諱:不許炒豆,不許潑水,有品級的太監、侍衛、大臣全部穿花衣,胸佩紅綢。直到除夕前兩日,才由皇后頒懿旨,籌備宮中慶典,各宮稍有人氣,略比之前熱鬧了些,置辦起過年來。
除夕,皇后和以往過年一樣,穿著盛裝朝服,在坤寧宮祭祀,給太后請安,陪太后禮佛,又是接待一撥一撥進宮請安的公主福晉、宗室女眷、大臣命婦等。臉上雖帶著笑,容色卻比以往灰暗憔悴了許多,冰兒隨侍母親,瞧著她的臉又灰又黃,心裡也難過得很。好容易到了晚上,宮女們端上餑餑,備辦酒桌,準備守歲,幾個素來在皇后面前有面子的大宮女臉上帶著喜色,笑語晏晏與皇后說話,皇后顴骨上略略出現了一些紅潤,臉上的笑容也舒展了些。正是一派祥和的時候,長春宮的總管太監在門外輕聲道:“主子娘娘……奴才……有大事……”
皇后的臉瞬間變得灰白,過了好一會兒才稍微轉過一點顏色,尚自平靜地問:“什麼事?”
總管太監似乎猶豫了好一陣,才期期艾艾道:“兆祥所傳來的訊息,七阿哥似乎不好了……太醫們都已經過去了。”
冰兒聽得“叮噹”一聲,轉臉見皇后手中的烏木鑲金的筷子已經落在盤盞內,還繼續滴溜溜往桌沿上滾,平時眼疾手快的那些宮女嬤嬤們,沒有一個敢動彈,任憑筷子一點點滾到桌邊,終於掉到地上。地上是厚厚的猩猩紅羊毛氈子,一點聲音不聞,皇后的臉上珠淚滾滾卻似乎波翻浪滾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