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故道邊想心事邊走,不覺已經來到自己舊時所居的淺暉院,院子裡不同於以往燈火通明,偌大的院落只在正房點著燈燭,不大明亮,白色窗紙上透出昏暗的橙色光亮,花枝竹影中,隱隱可見一枚清秀的剪影,隨著燭光躍動,那影子也輕輕浮動一般在窗欞間變幻。
英祥不由自主舉步前行,到了門外猶疑了一下,輕輕敲敲門道:“打擾了……”
裡頭“呀!”的一聲,旋即聽到腳步聲匆匆而來,有段時間沒有上油的門軸“吱呀”一響,再抬眼已經看見裡面那人掠著鬢邊散亂的頭髮帶著些尷尬站在面前。英祥帶著笑問道:“你……還沒休息?”
那張清秀的面龐揹著燭光,側面籠著一圈光暈,有些蓬亂的髮絲根根鍍著金邊,那人答不出話來,也看不清臉色,但覺發辮中隱隱傳出淡淡的桂花油的香氣,夾雜著少女特有的芬芳撲鼻而來,竟令人心為之一醉。英祥今日神思不屬,正在發呆中,那人婉轉的聲音傳來:“爺……我想著……撣一撣塵……”
英祥醒過來,笑晏晏道:“這是下人們的活計,怎麼好意思讓你辛苦?——外頭有風,進去吧。”
進門才發現,那張容色寡淡卻清秀有致的臉龐已經紅得如熟透的柿子一般,手腳侷促不知往哪裡放才好一般,似是忖了半天,才匆匆用袖子撣了撣一張椅子,道:“爺,坐。”
英祥失笑:“你這麼客氣幹什麼?”適意地坐下,指著對面的椅子隨意道:“你也坐。”
“這裡哪有奴的位置?”
英祥不由又抬眼望她,她已經低了頭、側了臉,鼻樑細巧挺俊,配著尖俏俏而略帶弧度的精緻下巴,線條倒別有動人之處。英祥的手輕輕叩擊著桌面,笑道:“你是我的客人,不是奴婢。”一眼瞥見旁邊正放著墩布,地面猶帶水漬,桌椅和多寶格纖塵不染,絕不是平素那些懶散慣的小廝、老媽子的作品,心裡竟有些暖意,回頭四下望望,問:“其他人呢?都鑽沙到哪裡去了?”
“他們平日裡疲勞,我讓他們先歇下去了。……沒成想爺會來……”她驚惶地抬起頭:“不過不知道茶葉和茶具在哪裡,讓爺渴著……”
英祥溫雅笑道:“我不渴,才從福晉那裡喝過茶來的。你呢?累不累?渴不渴?”見那邊只是羞紅了面龐輕輕搖頭,似乎不肯與自己多言,英祥尋著話題問:“那日你說,你姓藍,叫……”他自失地敲敲額角。那女子眼中略帶些落寞乜了他一眼,輕聲道:“小名‘秋水’。”
“‘秋水伊人’,何其太雅!”英祥凝視著她說,“你父母也是讀書人?”
那雙明亮如秋水的眼睛裡邊蓄了些淚光:“父親臨終前說: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英祥不想竟然觸痛了她的心事,心裡一陣難堪,慌亂中起身踱步,想尋些打岔的事情,不讓兩人尷尬。恰巧瞟到書案上的青花乳足香爐,過去嗅了嗅道:“裡面灰燼都冷透了——那班懶散的傢伙真是該敲打了。”從身上的香料荷包裡拈了兩星沉速,藍秋水輕輕道:“爺,原怪我不好。我喜歡這院子裡的桂花味,香餅子又怪貴的,就自作主張……”一屈膝竟然想跪。英祥眼疾手快上前扶掖住,藍秋水害羞地輕輕一甩頭,她的髮梢微微地掃在英祥的臉上,那淡淡的桂花味,一時讓人不知到底是來自她的秀髮,還是來自外面開得正好的木樨……
作者有話要說:
☆、祭慕容夫妻齟齬
忙過九月,英祥見冰兒心情近乎煩躁,雖則心裡有些不解,還是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偷偷用自己的車馬,帶上冰兒去法源寺進香。
法源寺如他們上次來時一樣孤寂清冷,而上次仲夏怒放的丁香花,此刻早已毫無蹤跡,只剩漫山黃葉凋零,在地上鋪陳開深淺不一的金色地毯,隨著日影的移動而變幻著光色。鼻中氣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