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其中的贏家,又未必真的是。
夜半暴雨忽至的時候,明明面前的棋局依然是兩軍對壘、局勢相當,李治卻忽然覺得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煩悶。
他執棋的手有片刻的猶豫,或許是因想著長安城中的情況,便落在了一個不太恰當的地方。
但坐在他對面的武媚娘也沒有趁機突進蠶食的意思,反倒是以自己已有些疲累為由結束了這場棋局。
李清月的答案是對的。
當日的棋局其實是一場平局。
沒有贏下這盤棋的李治在三日後接到了長安方向的快馬急報,匆匆踏上了回返長安的路程。
暴雨過後的水道不適合他此刻用來趕路,只能走還在泥濘當中的崤函道。
以至於當李治抵達長安的時候,誰都看得到這位陛下因為連日間不佳的趕路條件,顯得有幾分憔
悴。
只在憔悴之餘還能看得出天子威儀。
想來也對,對於任何一位皇帝來說,臣子謀反都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何況這個謀反之人,還與他的親人有關!
但當李治以稍顯蒼白的模樣坐定在那朝堂之上的時候,他卻在心中想著——
當日棋盤之上確實是勝負未分,可今日卻絕不能有任何一點軟弱心腸。
他以李義府為棋子扎出去的這一刀,已是覆水難收,長孫無忌也不可能在經歷了這番風波之後和他笑臉相迎,所以他不能有所猶豫!
哪怕明知這場所謂的謀逆只是無稽之談,空造罪名,他也必須以這種方式將這個最後的阻礙搬走!
正如他在離開洛陽之前和媚娘所說的那樣。
他會速去速回的。
他朝著下方的眾人看去,像是經歷了一場久久的內心掙扎,這才緩緩開口:“京中現今是何情況?”
長安城中是何情況李治能不知道嗎?
早在李義府為圖生路選擇執行李治的計劃開始,李治就陸續收到了長安城中的奏報。李義府選擇迂迴的方式,先將長孫祥、李巢等人拉入這場“謀逆”之中,又將“證物”放到他們的府中,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讓許敬宗從中幫了一把,以防這些證物不夠定罪,或者是被大理寺看出端倪來。
但他是剛去洛陽看望皇后,期待於下一個孩子順利生產的,所以他當然不能知道此事。
他只能作為一個“收到長孫祥謀逆”訊息的帝王,聽著下方的大理寺卿奏報。
“臣等已自監察御史李巢與刑部尚書長孫祥的府中搜出信件與其餘物證,二人勾連前太子洗馬與杞王府長史意圖謀逆。”
“刑部尚書府中……還有幾封往來於太尉府中的書信,其中似有不妥之言。臣等不敢擅決,請陛下過目決斷。”
元詔低頭良久都未曾聽到上方的答話。
他小心地抬頭朝著上首看去,就見李治張了張口,卻沒能立刻說出話來。
直到他像是吞嚥下去了這份震驚,才用比方才輕聲了許多的聲音問道:“你說……舅……長孫太尉也涉嫌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