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大樹底下歇腳。他拿出一個新的水壺,看了看,然後咕咚喝了一口,一臉的愜意。這水壺是他這年上初中報到時父親特意從集鎮上買來送給他的,記得父親略帶歉疚地對他說:“本來要買輛腳踏車給你的,可爸沒那麼多錢。”“有腳踏車也不一定好,搞得不好會弄丟。”懂事的春子不想讓父親難過,“我喜歡這水壺,有了它喝水真方便。”
這時他看到父親的表情更加激動,且難以自禁地淌下了淚。他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如此傷心,只知道作為自己的父親,他付出了太多。在春子的記憶中,父親是一個非常勤懇的勞動者,他不僅認真教書,還一邊親手耕種了六畝多責任田。可即使是農忙時節,他也不肯讓母親做擔禾擔谷的重活,都要自己全攬下來做。本來這樣的生活也不會很拮据,可不幸的是自己曾有個妹妹六歲時患上了白血病,花空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不少債,但終究沒有活過來。此後父母便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他身上,所以即使生活是如此的艱難,他仍感受到了幸福和溫暖。
“春子,春子……”不遠處傳來的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春子回過頭去,只見一個姑娘停住腳踏車在路邊喚他。一看是同村夥伴芳玲,春子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這牛芳玲比春子大兩歲,在老土鄉初中讀二年級。她今天也是從學校回家的,見春子坐在路旁的樹下歇息,便決定用車載他一同回去。春子開始不肯,說山路難走,載不動。牛芳玲說上坡的時候都下來推,不就行了。春子見她如此好意,便一同上路了。
他們一路有說有笑,你載一程,我載一程,遇上坡時便一起下來推車,遇下坡時便順勢歡馳,好不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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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回到家時不過上午九點多些,還沒進屋,他便叫起了爸媽,但奇怪的是,沒一個人應他。要是往日,只要在家,父母聽見他的叫聲肯定高興地迎了出來。難道有事都出去啦?春子走進門一看,只見父親坐在堂前抽著煙。
“爸,你怎麼抽起煙來了,媽呢?”春子把帶來的空瓶空罐往桌上一放,對一臉愁苦的父親說。
“哦,春子你回來啦。”
明顯答非所問,而且語氣也和往日不同,春子感到疑惑,“家裡出什麼事了?”
“沒,沒有。你今天回來得蠻早的。”父親仍舊在吸著他的煙。
“讀初二的那個芳玲一同回來,她載了我一程。”
“芳玲?什麼,你坐她的車?”牛樹人將菸頭一扔,“你以後離她遠點。”
“為什麼?”春子覺得這話莫名其妙。
“不要問那麼多,以後不許跟她在一起玩就是了。”說著,牛樹人提了把鋤頭出門去了。
“春子……”房間裡傳來媽的聲音,春子趕緊走進父母的臥房。只見母親靠在床沿,有氣無力的樣子。“咦,你臉上怎麼有些紅腫呀?”春子看出了母親臉上的異常。
“沒事,臭蟲叮的,過幾天就好了。”他母親李銀蓮看著自己天真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敢說是他爸打的,這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啊!在內心深處,她對丈夫充滿強烈的內疚,所以那天事發被打時,一點都不想反抗,她只恨自己一錯再錯,掉進了一個無人能救的深淵。而箇中詳細情由,她實在不想告訴丈夫,只是一再的請求原諒,發誓不會再犯。然而丈夫這些天來的冷漠,讓她如履薄冰,精神幾近崩潰。今天兒子回來了,她才強打精神,因為她不想讓兒子知道此事。
“你吃了早飯嗎,我去弄點吃的給你。”說著便下床穿鞋。
“已吃過了。媽,今天爸好像很不高興,出什麼事啦?”春子對剛才的事還是不能釋懷,他想在母親這裡得到解答。
“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能是學校出了什麼麻煩事,你注意了,千萬不要去煩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