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感到愉快的。或者葉十一本人是個令司儀內官無比頭疼的存在,但他的部屬們卻被君臣禮儀的枷鎖牢牢捆住了手腳。如龐瑋這種本來就是大鄭臣下的人自不用說,連土匪出身的鬼頭刀同志近來也有了篩糠的跡象。
對此,葉十一相當費解。當然,他這費解是毫無道理的,不公平的。總不能因為他自己沒有忠君的觀念就要求別人也向他看齊吧?教人不學好也沒有這麼教的!
總而言之,當葉十一報之以厚望的鬼頭刀在司儀內官冷冷的目光注視下,趴著地上咬著舌頭說什麼:“微臣惶恐”的時候,葉十一的費解也就到達了極致。
他把鬼頭刀揪起來,大聲說了一句粗話:“你惶恐個框框啊!”
“就是!”鬼頭刀一時激動,原形畢露,抱著葉十一的肩大笑道:“我惶恐個屌啊!老子怕他個屌!”
司儀內官面無表情地轉向葉十一身旁侍立的一名宮侍,以清峻的聲音斥責道:“看你何其粗魯!還不掌嘴!”
那倒黴孩子立即就跪□去,用力抽自己的耳光。
沒見過啥大世面的鬼頭刀同志登時目瞪口呆,喉嚨被什麼卡了似的反覆唸叨著:“我怕他個屌啊……不是,我屌個怕啊……”
葉十一在這一刻的心境與所謂的“恨鐵不成鋼”無限接近。因為這一段時間葉十一也很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於是他當機立斷,轉頭就走。
後來葉十一重新回到了軍營,對此番情景久久難忘的鬼頭刀終於找到一個機會將憋在心中很久的疑惑問了出來,“要是那天你沒開溜,去找那傢伙麻煩,會怎麼樣?”
葉十一不無鬱悶地答道:“他會說:‘沒有您的事,都是奴俾們的錯,受責備也是應該的。’”
“嗨,這怕什麼呢?反正他都說了不關你事。”
葉十一沒有回答,但在這個時候,他的表情很像是被搶了糖果的孩童。
宣華三十一年二月初二那天,永安公主帶著長當君去昭陽宮看望皇后,回到東宮卻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她對葉十一說:“父後留了王鯀。這些天,他可能會留在昭陽宮陪伴父後。”那個時候,葉十一的政治嗅覺還不敏銳,因此並不以為意,“嗯”了一聲就算丟開了。
晚些時候,公主就在顯德殿和葉十一一起用晚膳。
席間,永安公主毫無徵兆的問了一句:“明天趙大人要離開上都,你要不要去見她一面,為她送一送行呢?”
“你說什麼?”葉十一停了手裡的銀箸問。他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公主喝完了面前一小碗湯,從宮侍手裡接過一張雪白的帕子拭了嘴。隨手將那帕子一丟,從容說道:“我是說趙瑟趙大人,她前一陣子被母皇授了大行臺尚書令、金陵留守的官職,明天就會啟程前往南京。你們畢竟……中原之戰,是你們一起打的。如今她要走,你想出宮去送送她,也是可以的。”
葉十一沉默了,半天他才不無自嘲地道:“我還有什麼顏面去見她?”
公主“唔”了一聲,倒也沒有再勸勸什麼的。
稍後,宮侍奉上香茶。因為這一天並不是月中十三到十八東宮諸位君上獨享帷幕的日子,所以司設內官也在晚膳之後領著十幾宮侍捧著托盤奉上後宮侍寢用的紅頭籤。永安公主掃了一眼,並沒有去翻。她以蓋碗撥弄著茶葉,垂著眼睛吩咐道:“撤了吧,今晚在君上這裡安置。”
然而第二日清早,葉十一就改變了主意,他又打算去見趙瑟了。公主對於他的反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問了問宮侍時辰。
她說:“時間倒也來得及。那就微服出宮吧,不然擺起駕來也是麻煩,明天言官還要有羅嗦。哦,侍衛還是要帶的。我曉得你的身手,但也不能大意。你不喜歡,讓他們遠遠跟著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