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比陸兄更瞭解一些。陸兄是中原大戰之後才開始和他對戰吧,我從他剛學兵法就和他在一起了。十一啊,他最大的毛病就是認死理。所以他會死攻襄陽的。襄陽,那可是鐵打的襄陽城啊,陸兄。四五月份桃花汛就要來了,難道蜀王連那個時候都堅持不到麼?你知道的,葉十一手中最厲害的是騎兵,當然我張襄手裡的才是真正的河西鐵騎。但如果現在發動,勝算不過五五之數。而他最薄弱的部分卻是水軍……”
張襄說得完全正確,所有的歷史都證明將襄陽那座城池守住三四個月是絕對沒問題的。然而陸子周心中總有不會這麼順利的感覺。但是感覺是不可能拿來說服張襄的,於是他終於勉強答應道:“好吧,我會和元元談的……”
乙酉年元月二十三日,陸子周抵達襄陽。
再一次相逢,當著無數的將士,元元踏前一步,張開雙臂突然緊抱了他,“子周,你終於回來了。”她說。
元元緊勒的手臂幾乎讓陸子周無法呼吸,他的心中一陣迷茫。這時,元元卻已經放開了手臂,一邊後退一邊連聲道:“你休息,好好休息一下,我殺退了追兵,馬上回來。”
她轉身按著寶劍離去,獵獵作響的寒風吹動她的火紅的戰袍和頭盔上同樣色彩的紅纓。
張襄
因為薛玉京身懷六甲的緣故,所以並沒有親自出門送客。送陸子周離開壽州後回到府邸,發現妻子扔坐在花園的臺閣間,對著殘席微顰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正月的天氣很是陰冷的,即使點了火盆,抱暖爐,也不該在外面久坐的。張襄快走幾步踏上樓臺,坐下來擁住了薛玉京道:“冷不冷?”然後不免斜過目光去指責旁邊的侍奴:“怎麼不勸夫人屋裡去。”
薛玉京頭順勢後仰枕在張襄肩膀上,笑著說,“我熱得很呢,你看,手上全是汗?”她握了握張襄的手,然後道,“阿襄,你陪我在園裡逛逛,今天天氣不錯。”
張襄說了一聲“好”,取了薛玉京的手帕擦了擦她額頭頸上的汗,又吩咐侍奴取來貂裘和套靴服侍她穿戴好了,然後才親自扶著薛玉京的腰,下了臺階,慢慢在園中逛起來。
地上薄薄的一層雪,踏上去靜靜地幾乎捉摸不到聲響。隨侍他們夫妻的俾僕雖然極多,墜在後面成為一個長長的尾巴,但仍然安靜得千山鳥飛絕似的落寞。薛玉京走了幾步便停下來不肯再走了。靠著張襄猛吸了幾口氣,道:“這個孩子懷得真是……前頭三個加在一起都沒這一個折騰得我厲害,偏又碰巧是這麼艱難的時局。真不知道是我命不好還是這孩子命不好。”
張襄便安慰薛玉京道:“如此難纏,定然是個活潑的女兒。”
“恐怕我是沒這個女兒命。”她輕輕推了張襄一把,似是嗔怒:“算了,咱不提這事兒……”於是稍微振作精神,揮手驅趕身畔的從人道,“都站遠些,不叫不準過來!”然後,轉過頭來,方才問道:“阿襄,我聽你方才說話,似乎是在敷衍陸子周的意思啊?”
張襄一怔,繼而笑道:“你聽出來了。”
“十來年的夫妻了,你是什麼態度,別人看不明白,難道我還有看不明白的?”薛玉京微微搖頭,“可是,阿襄,你究竟遲疑些什麼呢?唇亡齒寒,如今我們不可能不救襄陽的,除非——”
“我知道!”張襄難得惡聲打斷妻子的話,痛苦幾乎讓他冠玉一樣的面容看起來猙獰了。他痛聲說道:“不需要你提醒,我也知道我們別無選擇了。”
薛玉京倏然收聲,靜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於是張襄立即就向自己的妻子道歉了。他扶著薛玉京的手臂,緩緩地向前走,同時說道:“夫人,你知不知道襄陽之戰葉十一會怎麼打?也就說如果按照陸子周的謀劃我現在出兵,葉十一會怎麼應對,戰局又會演變成什麼樣子……看來你不知道。可是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