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情懷在流轉。趙氏,她的親族將這一場聯姻搞得如此不容質疑,連戒子這種大約一生中之能璀璨一次便要永遠封存於木匣,最後帶進墳墓裡的東西都不肯稍稍委屈了新人。
戒子,戒子,戴上了它,這場婚禮就能受到上天的祝福與庇佑,戴上了它就能幸福美滿,戴上了它就能一舉得女傳宗接代以祀家廟!趙瑟喟嘆著將戒子從手指上褪下來,迎著太陽的光放在自己眼前。寶石折射出的令人迷醉的光芒使趙瑟微微眯住了眼睛。
“這是我和傅鐵衣結成夫妻的明證哪!”趙瑟想,“可是事情真的會這樣順利嗎?我的十一啊,你究竟想讓我如何死去……”
穿著著繒色羅裙的妙齡侍女們託著鯉魚形狀的水晶盤子,以近乎於祭祀的莊嚴肅穆的姿勢在趙瑟面前擺開六十四道菜。趙瑟剋制不住皺起眉頭。所謂婚前的齋戒,就是三天之內,作為新娘的趙瑟一步都不能離開這間齋宮,只能吃規定的菜色,不能和異□合——當然,和同□合更加不允許,只能接受這群穿著紅裙子的侍女的服侍。事實上,對趙瑟來說,這種服侍毋寧說是一種管束。
是的,侍女,不是侍奴。說起來,這的確讓趙瑟無法習慣。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接受女子的侍奉。如趙瑟這般出身高貴的女子,從睜開眼睛那一刻起,享受的便是男性謙卑的,自我剋制的,溫柔而又有力的侍奉。如果不是婚禮,怎麼可能允許女人碰觸她們呢?連她們的母親也只是給她們餵奶,而不會給她們換衣服、洗澡,注視她們的裸體。儘管這些侍女都是從趙家世僕中挑選出來的年輕貌美,未曾經過人道的Chu女,但趙瑟仍然感覺到骯髒和褻瀆。
由同性的手為自己盥洗私密的部位,由同性的手脫去自己的衣衫直到不著一物,在同性目光的注視下起居。儘管從身份上講,這些侍女們在趙瑟面前依然是低賤而卑微的,和男性的侍奴們沒什麼區別,可那些原本在侍奴們面前可以極為傲慢的事情卻變得如此難為情以至於趙瑟每每都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侍女們裙子的紅色正得趙瑟眼暈。婚禮那天,她也得穿這種顏色。新娘服繒,新郎服玄。上古婚禮就是這樣規定的。趙瑟尤記得迎子周進門那日,子週一身的喜服就是這般正紅的繒色。這就是婚和傢的區別了!唯有正夫在嘉禮上穿玄色的禮服,唯有正夫不是作為附庸被妻子迎進家門,而是要妻子別居父母另立家宅,自此以後成家立室。這才是婚姻。
趙瑟有想哭的衝動。“今天,子周要和傅鐵衣正式結拜為兄弟了吧……”她想,“子周該是怎麼樣的傷心呢?他要怎麼樣才能若無其事地行完這八拜之禮呢?親手扼殺了自己的孩子還是要……就算得不到什麼,難道連失去什麼也沒有嗎?換了我我也無法接受!”趙瑟不敢再想下去,一旦揣測起陸子周的心意,她便感覺彷彿是踏上了無底深淵的邊緣,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她轉而去懷念十一,私心裡期盼他能為這一切做點什麼。“至少……可以殺了我,那麼一切都結束了……”
梳著雙丫髻的侍女剛剛發現趙瑟將戒子褪了下來,驚慌得彷彿天塌下來一樣搶過來替趙瑟戴回去,指責她說:“不能摘下來,不吉利,是戒子……”
侍女的動作和語氣對趙瑟來說都太野蠻了。趙瑟認為自己沒必要連這個都得忍受。她輕聲命那侍女取來筆墨,在散發著香氣的花箋上寫下一行字——“請鞭打這名女奴直到她無法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字是很漂亮的行書——為了讓趙瑟練出這手字,陸子周可費了不少功夫。它寫在價值連城的薛濤箋上幾乎是一種高雅的藝術。趙瑟沒有摺疊花箋,直接將它遞給那女侍,讓她拿去交給管家。女侍確實臉色有些蒼白,然而她還是輕輕施了一禮,之後便無聲地去了。
她不曾出一語哀求,和那些動不動便仆倒在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