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去校場!”趙瑟將衣服丟到米餅的頭上,說,“我現在就要去見十一,我一刻也不能等了……”
米餅終於拗不過趙瑟,下了車與她共乘一騎,做親密無間狀,打著踏青這種睜著眼睛胡說八道的旗號策馬向城外行去——趙瑟找這種藉口這分明就是欺負隨行的騎奴不敢跟她頂嘴,時令才到冰開雁來,哪裡又有什麼青可踏?
趙瑟從後面環緊米餅的腰,趁機在他肚皮上扭了一把。米餅的汗毛都該被趙瑟搞得倒豎起來,無可奈何,只好微微翻轉手腕,猛地抖動馬韁。馬嗖的一聲疾馳而出,左突右轉閃電般躍出騎奴們層層守護的包圍,不大一刻,便只能望得見影子了。趙瑟回頭發出惡作劇成功時的笑聲,揮手道:“你們都回去吧!我去找傅鐵衣……”
米餅悶哼一聲道:“你臉皮也太厚了!誰和你在一起誰倒黴!今天回去八成要被你害得罰跪!我怎麼這麼倒黴!”
趙瑟厚起臉皮哄他道:“沒關係,有我呢!”
米餅冷笑得相當不給面子:“正是因為有你才有麻煩!沒你我至於白受這份罪嗎?”
趙瑟便沒話說了。
他們調轉馬頭,往城北校場而去。剛走到門口不遠,只聽見三聲震耳欲聾的炮響,地動山搖,將士們發出山呼海嘯一般地吶喊。趙瑟直接從馬上掉下來,半天緩不過神。米餅揉了揉耳朵,滾鞍下馬,扯著趙瑟的胳膊將她拽起來,茫然四顧,問道:“這是怎麼了,難道有刺客?”
趙瑟深吸一口氣,搖頭道:“不是出兵,就是造反!”說罷扭身便往轅門跑去。米餅阻攔不及,只好牽上馬追上去。
到了轅門前,只間紅旗招展,鑼鼓喧天【1】,執戟的將士邁著整齊的步伐出轅門而來。他們兵刃上的寒光遮蔽了太陽的光芒,他們踏起的塵土模糊了趙瑟的視線,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趙瑟很快淹沒在千軍萬馬的浪潮中。她甚至需要米餅用力扶持才能在那個無休止的人潮中站穩而不至於跌倒,甚至踐踏成為泥土。
“十一……”趙瑟試圖在千軍萬馬中找尋她的十一的蹤跡。然而,在這樣整齊向前的軍陣中,他和她都成了一粒沙子,沙漠中的一粒沙子。塵土嗆得趙瑟留下眼淚。她和她的十一終於一句話都沒說上就分別了。
軍陣之後是皇帝富麗堂皇的鑾駕,傲慢地從正中經過,將匍匐在地的一切踩在腳下。米餅把趙瑟拉到角落裡,讓她自己一個人抱著膝蓋傷心去。他不能理解這種傷心。
有人拍趙瑟的肩膀,是傅鐵衣。他把趙瑟打橫抱起,搖頭道:“怎麼搞得這麼灰頭土臉?今天出兵是當場頒的旨意,之前不好告訴你。沒想到你還是跑過來看熱鬧。早知道還不如把你從被窩裡揪出來……”
趙瑟明顯還沒從自己臆想中的世界回到現實,她小聲地,結結巴巴地道:“十一……”
傅鐵衣笑了笑。看來他的未婚妻沒能收服得了那位美人啊!這也難怪!聽說在河西就是很清白自持的男人。類似於“昨天晚上過的還順利嗎?”或者是“夫人不太滿意葉將軍嗎?”的問話,即便是傅鐵衣也是難以出口的。他只好低聲安慰趙瑟道:“葉將軍隨著張襄去河北平寇了。他總會順從於夫人的,畢竟他要去的是河北……我們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趙瑟苦笑著從傅鐵衣懷中掙扎起來。
於是,他們並轡而行,回到傅鐵衣挖空心思暫時也很難離開的上都城。
宣華二十四年二月初七日,皇帝大閱六軍,於校場頒下聖旨:以新封的武英侯、位在正三品下的懷化將軍張襄為河北道行軍元帥,統帥河北諸軍,專制河北平寇事宜。以左龍武大將軍盧文煥為副帥。隨同張襄一同入都的河西軍作為元帥的親軍隨同他一起征討河北。
與此同時,皇帝也確定了向河西增調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