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機小陸的眼中,行動隊的新任隊長唐舟,猶如一個充滿矛盾的謎團。
他年紀尚輕,但言談舉止間卻流露出一種彷彿飽經風霜的老學究的沉穩。原諒小陸詞彙量的匱乏,後來他才從旁人的口中得知,那種神態被形象地稱為“官架子”。
不論天氣如何,唐舟總是戴著一副小巧的墨鏡,那眼鏡似乎永遠也遮不住他陰鷙的眼神。與手下人交談時,他總是帶著一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從眼鏡的縫隙中斜睨著對方。
然而,一旦遇到日本長官,他便會迅速摘下眼鏡,換上一張笑臉,甚至彎曲著腰身以示恭敬。
對於這彎腰的習慣,小陸深有體會。他始終不明白,為何大家總是如此卑躬屈膝,彷彿身上壓著重重的秤砣,直不起腰來。但不久之後,小陸也學會了這一套。
在小陸看來,唐舟似乎受到了諸天神佛的庇佑。他親眼所見,唐舟已經歷過數次刺殺,但每次都奇蹟般地毫髮無傷,除了有一次傷了手臂,這讓小陸覺得十分神奇。
行動隊的成員們之所以跟隨日本人,無非是為了混口飯吃,沒有人願意過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一個運氣如此好的隊長,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至少,與那個一次刺殺就撲街的王大力相比,唐舟的幸運已經足夠收服他們的心了。
小陸親眼見證了唐舟的變化。
從最初刑訊反抗分子時的反胃、嘔吐,到如今在刑訊室裡能夠大吃大喝,他的眼神也從最初的青澀、靈動變得與小林龍介一樣,變成了紅色,充滿了嗜血的光芒。
在對待犯人方面,唐舟甚至比日本人還要殘忍。他似乎陷入了一種瘋狂的癔症狀態,有時甚至在刑訊室裡載歌載舞。
這些都沒什麼,也不關小陸的事,只有一點讓小陸受不了。
“隊長,這個月的薪水什麼時候能給我?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小陸一臉巴結地問道。
“狗屁,你不是光棍兒嗎,哪來的家?”唐舟反應過來罵道,“走,點火,去跑馬場,你們的薪水將會翻上很多倍,感謝我吧。”
小陸無語至極,要是你的賭運有你躲子彈的運氣好也不至於欠著我們的薪水了。
車子還是發動了,誰也拗不過唐舟,三輛黑色別克轎車呼嘯著開出了大院。
賽馬是上海影響最大的賭博活動之一。
一座高達4層的紅磚建築矗立在南京西路上,這裡便是跑馬總會大樓。
大樓內部裝飾的富麗堂皇,底層是售票處和領獎處,夾層有會員滾球場,二層是會員俱樂部,設有咖啡室、紙牌室、閱報室和彈子房等,前面走廊直接對望跑馬場地。
跑馬廳發售一種名為“香檳票”的賭馬彩票,這個名字的由來是因為“冠軍”這個英語發音在上海話中發音類似於“香檳”,因此被用來形容這種彩票。
自唐舟踏入上海這片繁華之地起,他便被其深深吸引,樂在其中,無法自拔。無論是他的薪水,還是日本人給予的獎金,甚至是他人送的孝敬,他全都毫不猶豫地投入到了賽馬這項“事業”中。
“別急,等我再觀察觀察,我有預感,今天咱們肯定能贏。”唐舟信心滿滿地說道,隨後便帶著手下如入無人之境般進入了後場的馬廄。
以前,這裡是他無法踏足的禁地,然而現在,只要他亮出特高課的招牌,管理方就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擾亂賽馬,不搞破壞,他們就當做沒看見。
暹羅的騎師頌帕善正在與自己的賽馬培養感情,看到唐舟一行人吵吵嚷嚷地闖進來,他不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此時,賽馬已經被牽到準備區,每匹馬旁邊都站著一位騎師。
這群人已經來過幾次了,原本以為他們是行家,過來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