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發言語的人,我忽然覺得語言是件很空洞的事情,你越是想和一個人交流,越是覺得像是隔著千山萬水,走可以,但是不見得有幸走進他的心。我看不懂這個男人,這是我又一次體會到了挫敗感。
我端了碗去廚房,計算著半個小時後叫他吃藥。牆上的鐘十一點一刻。我爬上窗臺,貼著窗戶向下望,是……陸和平?這麼大的雪,他居然還會出現在公寓的門口,我的心在這個寒冷的季節竟有一絲不忍和溫熱。手指觸碰到玻璃窗的時候,感到刺骨的涼,外面還是銀裝素裹,也依然雪花紛飛,漫空都是會跳舞的精靈,她們穿著芭蕾舞鞋,卻彷彿是帶著尖刀,每一個旋轉跳躍都刺痛著我原本就敏感的神經。
“恩恩……不要總忘記戴圍巾,B市很冷,你怎麼總是漫不經心的。”
“我是北方長大的,我們那的的雪比這兒大多了,有空我帶你回家看雪,好麼?”
“好,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
只要我想去的地方?陸和平……你已經不能再陪我去了,現在還何苦這般……縱使是“為了我”你也該放手了。傷感瞬間攀遍了我的臉,黑暗中,我心如刀絞,除了累,卻沒有痛。
屋內足夠安靜了,我沉溺在過去的死海里苦苦掙扎,上下浮沉的感覺,是生?是死?又有什麼分別。我絲毫沒感到背後那個緩慢靠近的陰影,他走到身邊,扯過毯子蓋在我身上,望向他,我多了幾許驚訝。
“怎麼?冰山可以移動了?”他不說話,竟坐到我身邊,只是和我一起向窗外望。
“這兒風大,你回去躺著。”我把毯子披在他身上。那昏黃的門燈勾勒出的輪廓太清冷,讓人心疼。他不語。只是坐著,我下了窗臺,拿了藥,接了溫水遞給他。
“別再做什麼。”這一次他說了五個字,我只是怔怔的一笑。
“我沒做。”我反駁著,卻看到他雙眼中潛藏的尖利刻薄。
“顧青城,是不是在你眼裡,我也那麼輕率?所以,你總瞧不起我?總是不停提醒我?”他抱著水杯,吃藥的時候竟然是仰頭的動作,這個是我小時候才有的,那個時候總是生病,媽媽說,這樣吃藥就不感到苦,後來,我才懂,那個是騙人的。而他……這麼大的人,竟然還這般自欺欺人。我順手接過杯子,又拿了個墊子給他靠,他太高,佔去了窗臺的大片江山,我只餘下方寸之地休憩。
“你不睡覺?”我看著他,手慢慢的靠近著他的額頭,他把我的手握在手心裡,然後塞進毯子,我笑,他不出聲。
“你就那麼害怕我碰你啊?”我佯裝譏諷。他把我披在他身上的毯子扯過一半蓋在我的腿上。
“冰山,你今天怎麼那麼奇怪?”我靠近他,然後下巴抵在他躬起的膝蓋之上。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的緣故,他的臉在朦朧的夜色之下也顯得有些紅,像個害羞的女孩兒。我咯咯的樂出聲,顧青城的眼睛一掃而過,冷光銳利如前,只是更多的戒備。他周身被一種沉默陰鬱包圍著,窗外雪花細細碎碎的揉拭時光的痕跡,斑駁的霜花凝固的更深,碎成一條條傷痕,在我和顧青城之間瀰漫著讀不懂的靜默。
“以後別喝酒。”他轉過頭,把毯子拉了拉,餘下一張臉,眉目清晰。
“我啊,我很少喝酒。”我心虛的向後靠,剛剛還喝過的……真是大言不慚。他瞪了我一眼。
“我發燒,鼻子還好用。”
“我的天,顧青城!顧青城……你剛剛說了,等等,我數數。八個字!”毯子被我扯掉了一半兒。他沉默。又幫我蓋好。
“完了,我封魔了,我希望你天天生病!”
“白痴!”
“誒呀,不聽這個,不要聽兩個字兒的,剛剛那句說的挺好,以後就照這個趨勢發展,我看好你!”我拍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