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向著意料之外的方向湧動發展,白綺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想要催促傅楚快些趕往皇宮,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少年身上散發出的悲傷氣息鋪天蓋地,緊緊纏繞著人心,讓人不忍打破這僅剩的相伴光陰。
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片刻,傅楚最後看了一眼喬青絮屍骨,推上棺蓋,厚重木板將生與死兩界徹底阻隔。
“青絮姑姑走得很安然,也許會有些遺憾吧,好不容易把心裡的話說出口,眼看就要等來盼了許多許多年的幸福,結果一切永遠停留在那一瞬間,再沒有實現的可能。”傅楚的語氣十分平靜,死水一般波瀾不驚,“事實上我並不覺得青絮姑姑有多悽苦,要說的話已經說了,心意親口告訴給戰大哥聽,這已經是極大的幸福,好過那些到死也不曾說出心裡話的人。青絮姑姑說的沒錯,喜歡一個人就該早早告訴他,不管結局如何,至少努力過、嘗試過,就算結果不盡人意又如何呢?能把握住一半的機會,能清清楚楚坦白心意,單是這過程就彌足珍貴。”
回想起喬青絮對戰廷的殷殷期盼以及辭世時安寧表情,白綺歌亦有些感悟在心裡,然而遠不及傅楚思考的這般深入,略帶驚詫地看向少年老成的毒醫弟子,隱約有幾許瞭然。
“逝者已矣,生者要帶著他們未竟心願和最後牽掛好好活下去。戰廷也好,宸璟也罷,喬姐姐的死對我們每一個人來說都難以接受,那樣突然,就好像一場虛幻夢境。你還小,讓你立刻從悲痛中爬起來不現實,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像戰廷一樣堅強,畢竟我們要面對的敵人還沒有倒下,一個疏忽大意,也許你我就會成為躺在棺槨中給親人愛人們帶來悲痛的根源。”
“白姐姐是在擔心我嗎?”長出口氣忽然回頭,傅楚的笑容明亮起來,唇紅齒白,清秀文雅。這才是白綺歌印象中的傅楚,舉手投足間均是一派少年智者風範,縱是眼眸裡傷情未能盡去,終不似剛才那般低沉失落。
白綺歌點點頭直言不諱,彎眉下目光明亮:“我擔心你會因為戰廷沒有守在喬姐姐身邊而遷怒於他,更擔心你因此對害死喬姐姐的罪魁禍首心生怨恨。仇恨或者報復,這些骯髒的東西我和宸璟來承擔就夠了,你,小葉子,荔兒,戰廷,我希望你們能一直懷著善念生活,唯有這樣我才對得起喬姐姐,對得起她為我們做出的犧牲。”
一旦捲入皇權爭奪中,誰還能保持那份善良天真?白綺歌沒有把握,但她想要試一試,試著改變些什麼,讓這些帶給她溫暖的人不必像她一樣在泥潭裡掙扎,他們於她的意義,與血肉至親並無差別。
傅楚是聰明的,白綺歌的意思他很明白,儘管知道自己將要踏入的極有可能是萬劫不復之地,少年仍舊毅然決然地舉起手掌伸過頭頂:“大遙是我的故鄉,我熱愛這片土地,不想看黎民百姓受暴君殘害陷入水深火熱中,不想看天下動盪,蒼生浩劫。我願意效忠追隨七皇子,不為報仇,不為私怨,繼承老師遺志輔佐明王上位,保大遙百姓再無苦難,護我江山無人來犯。毒醫弟子傅楚,對天發誓。”
本是來找人的卻意外收穫宣誓效忠,白綺歌既覺得意外又覺得本該如此。易宸璟的決定,他的成長,還有逐漸學會為別人著想的心,這些都是聚攏人心的寶貴財富,將心比心,以心換心,長此以往不只是傅楚,還會有更多有識之士投入易宸璟麾下,為屬於他的江山社稷貢獻力量。
她不能直接給他天下,卻能為他指明通向王座的正確路線,這便是她留在易宸璟身邊最大的意義。
義莊外駿馬不耐地踏蹄,彷彿在催促二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們,白綺歌伸手在傅楚掌心一拍,算是約定了一份嶄新誓言。正了正衣襟長袖,傅楚深吸口氣似是想起什麼,回過身又推開棺蓋,將脖子上掛著的一枚明黃玉墜端端正正放進棺中,纏繞在喬青絮交合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