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馬蹄踏起塵沙沾滿衣衫,一夜冷風洗禮的面頰蒼白而沒有光澤,可是那雙眼卻如珍貴的清水一般透明清澈,眸光柔和。遠遠看見人群時白綺歌就知道,易宸璟在那裡,他在那裡等著她,來接她。
長槍與紅色身影幾乎是同一時間落到地面,在馬身越過人群貼近易宸璟身前那一剎那,白綺歌顧不得他憔悴面容與搖搖欲墜的疲憊身體,一片火紅如鳳凰飛落,重重撞進易宸璟懷裡。
傷也好、痛也罷,現在還顧及些什麼呢?能嗅到他的氣息,能感受他的溫度,能在她唯一相信的歸宿之地安歇,哪怕是死,也死得心滿意足。
易宸璟晃了晃,拼勁所有力氣接住白綺歌而沒有倒下,然而他還不能確定眼前發生的一切並非夢境,伸手捏住尖削下頜讓那張淚眼朦朧的面龐朝向自己看了許久,這才露出熟悉的笑容,與白綺歌緊緊相擁。
只要她回到身邊就好,不需要任何解釋,沒必要提任何問題,也不用管之後還會發生什麼。
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彼此全部天下。
“結束了,都結束了,綺歌。”一遍遍重複著細細呢喃,易宸璟把眉眼埋在白綺歌柔順發絲間,幾點溫熱便順著髮絲流到白綺歌耳邊、脖頸,癢癢的,如他打在耳邊的呼吸。
白綺歌說不出話,只能用力點頭,手臂繞過易宸璟雙肩緊緊攬住他的脖子。
是啊,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哽咽在喉嚨裡的痛楚幾經壓抑,雙腳站得疲憊麻木,白綺歌好不容易才掙脫易宸璟不肯放鬆的擁抱,微微抬頭,看著他,抹去淚水輕笑。
“還願不願意娶我?”
輕輕啄去不知道屬於誰的兩滴淚,易宸璟閉上眼長出口氣,再睜開眼時,溫柔已經如同周圍滾滾黃沙,將白綺歌一絲不漏包圍。
低頭,沙啞著嗓子,在乾澀的唇瓣上淺吻。
“榮幸之至。”
而後便是長久沉默。
風沙弱去,烈日高懸,蒼茫大漠裡兩道人影相擁靜止,唯有眉睫輕顫間無聲而漫長的吻證明這兩個人還活著。
“咳……”兀思鷹老臉一紅,清了清嗓子,板著臉踹了看得最入神計程車兵一腳,“都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家夫妻親熱?走走走走走,沒看過的自己偷摸想去!所有人一個不留,都跟我回駐地!快!還看!誰再看就跟回遙國去吧!”
儘管對一夜之間發生的事感到莫名茫然,安陵士兵們還是本著軍令不可違的準則老老實實轉身列隊,最後貪婪地回頭看了幾眼,整齊離去。
或許並非好奇,更多的是沉醉,只因那幅風景太過溫馨美好,讓人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天地一線,唯情不斷。
乾涸數個月的漠南戈壁下雨了,今年的第一場,可能也是最後一場。嘩啦啦的大雨將戈壁礫石沖刷得乾淨溼潤,雨後很快便有幾株頑強綠草鑽出石縫傲然挺立,似是在目送大批去往遙國的人馬,又像是為了紀念什麼。
“殿下,已經進入我大遙地界,是不是找地方休——”蕭百善敲了敲馬車門,剛要開啟便被裡面的人連聲阻止。
“別開門,等我先穿衣裳!”
熱心的老將軍當場呆立,瞠目結舌滿面通紅。
“馬、馬車裡……”
馬車裡脫什麼衣服?
幾聲雜亂響動後,馬車門被推開,白綺歌略顯蒼白的面容出現眼前,依稀帶著幾分無奈:“幫他擦藥而已,蕭將軍別多想。”
“哦,哦……”蕭百善連忙點頭表示理解,隨即壓低頭送上兩個陶罐,“這是此處居民用來治療面板灼傷的藥膏,尤其是曬傷,據說效果奇好,太子妃幫不妨給殿下試試。”
白綺歌接過藥罐,朝蕭百善點了點頭:“多謝蕭將軍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