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轉油紙傘傘柄,沈君放明白自己應該儘快離開免得被人看見,才一轉身,冷不防被旁邊突然冒出的人影嚇了一跳。
“皇、皇后娘娘……”
本以為司馬荼蘭看見他後會毫不猶豫轉身離開,沒想到她此刻就站在沈君放面前,而沈君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驚喜還是惶恐,緊張之餘,紙傘從手中滑落。
司馬荼蘭看了看沈君放凍得通紅的手指,稍稍彎腰撿起傘,默不作聲遮在手足無措的少年頭上,也不去管他窘迫神色,指著浣清宮正門與他並肩而立。
“睜開眼看清楚,這浣清宮不是妖魔殿,有什麼可怕的?天天在外面站著,你就不擔心把身子凍壞?”
“微臣只是路過……”沈君放低下頭細聲呢喃,臉色緋紅如火。
誰會路過某個地方一站就是半個時辰?司馬荼蘭懶得戳穿幼稚謊言,無可奈何的語氣裡夾著淡淡嘆息:“進去吧。”
沈君放猶猶豫豫許久才邁動僵硬腳步隨司馬荼蘭進入浣清宮,那些宮女太監似乎早就知道有這麼一位天天在外偷覷的傻瓜國師,竟是沒有人流露意外神情,倒是易宸煜對沈君放的出現異常驚喜,扯住他衣角便不肯鬆開。
“煜兒,去找蘇姑姑把那瓶枇杷膏取來。”司馬荼蘭半哄半勸把易宸煜支走又屏退房內宮女,深吸口氣,埋怨地瞪了沈君放一眼,“要麼離得遠點再別出現,要麼挺起胸膛光明正大走進來,偷偷摸摸的像什麼樣子?你這麼做,便是本來沒事也要遭人懷疑了。”
“皇上這幾天都在浣清宮過夜,我怕被他看見誤會,再說我也沒想來找皇后娘娘,只是……只是……”沈君放結結巴巴半天也沒想出什麼藉口,尷尬笑笑,一張年輕稚嫩的面容愈發顯得青澀。
於司馬荼蘭看來,其實沈君放就是個孩子,縱是才華橫溢仍掩不住年齡上的差距,不僅在感情上懵懂幼稚,連那份衝動也不夠理智,揉雜了太多太多違背現實的因素。但不得不承認,沈君放的執著和大膽總讓她感慨,若是當年偶遂良也如他一般坦率表白或者堅持娶她,那麼也許如今局面大不相同。
喜歡著誰,被誰所喜歡,該選擇哪一方作為自己的歸宿,司馬荼蘭至今不清楚正確的答案該是什麼,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該再為自己的任性傷害任何人。
“皇后娘娘知道司馬將軍要出征的事嗎?”為了打破沉默氣氛帶來的尷尬,沈君放把話題轉移到司馬原身上。
“出征?去哪裡出征?”果不其然,司馬荼蘭對這訊息既驚訝又茫然,不祥預感催促眉頭緊皺,“哥哥早些年在戰場上受過傷,先皇特許他不再出戰,怎麼突然提起出徵之事?皇上安排的?”
沈君放輕輕點頭:“這次出征主要是衝擊昭國邊陲,獲勝的可能不到五成,難度極大。原本皇上打算和偶將軍同去,不知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決定由偶將軍和司馬將軍二位一起,連我都是從司馬將軍那裡聽來的訊息。”
沈君放和偶遂良同為易懷宇心腹,沒道理只告訴其中一人如此重要的安排。司馬荼蘭深吸口氣,擔憂目光忍不住流露:“皇上……最近疏遠你了?”
七皇子百日宴那天易懷宇和沈君放之間發生過什麼司馬荼蘭並不知情,同樣的,沈君放對她和易懷宇是否產生矛盾也一無所知。兩個人只知道有些變化正在產生,皇帝,皇后,深受信賴的國師,三個角色的關係開始變得微妙。
疏遠二字讓沈君放發了好一會兒楞,呆呆表情全然不像個譜寫一國命脈的重臣,更像一個委屈又可憐的天真少年,司馬荼蘭看著看著便覺得不忍,幽幽一聲低嘆:“皇上畢竟是皇上,你可以當他為朋友,他卻未必能做到平等相待,這麼多年為他付出的人不計其數,能得到相應回報的有幾個?難得他肯珍惜你這個不世出的少年英才,別為些不值當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