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的臉色凝成冰霜,他自是十分懊惱,身為護衛教頭,竟讓外人隨意來去,沒一點警覺能力。
安置好最後一名病人,已過了大半夜,三娘累得快站不住腳了:捧起一盆汙水步出廳外,她將水傾灑於地,沒察覺風琉跟在她後頭,冷峻地望著她。
「告訴我,我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三娘猛地回頭,手中的臉盆滑落於地,受傷地瞧著他。「你……什麼意思?」
風琉逼近幾步,臉上不露聲色,但那一對眼瞳己燃起兩簇烈焰。他對她生氣,更惱恨的卻是自己。
「下毒的人是誰?」濃密的兩眉陡豎,他眼神如箭,凌厲含恨。「別撒謊,別說你不知道,你我心知肚明。」
三娘咬著唇怔怔地望入他眼底,那嚴厲無比的臉龐令人心驚。但她心中最痛楚不在於他的嚴峻面貌,而是他內心顯在的反應。
挺身出來質疑她,是為了別莊的一群人。
他惱她、氣她,是因為她的存在,替別莊的人帶來傷害。
他也惱自己、氣自己,因為是他將她帶進別莊,讓別莊的老少無端受苦。
想著這些,三娘心絞痛苦,這一生一世,她是盼不到他心中的一等地位。那一夜他醉酒後展現的親密和溫柔又算什麼?僅僅是一場亂性的舉動嗎?將手支在額際,她不自覺地搖頭,不自覺的,淚就奪眶而出了。
「你不說?!」風琉低喝一聲,欺身過來,巨掌扣住她一邊皓腕,力道之強,幾要將之捏碎。
好痛……三娘吸著氣,肉體痛,方寸更劇。
「在入莊時,我已明白說過,我不讓別人傷你,也絕不容許你傷害莊裡任何一人……你沒遵照遊戲規則,碧三娘。」
她一抬眼,木愣地耳語著:「遊戲……你認為這自始至終只是一場遊戲?」忽爾,她縹緲地輕笑,神色黯然,「我從沒想到會連累了莊子的人……雖說無心,我亦難辭其咎。」
「不說,是想保護誰?」見她不辯駁不解釋,風琉怒意陡升,竟隨心猜忌而口不擇言了,「你真是為了逃婚嗎?或者,袁記與碧煙渚早連成一氣?你是來探我虛實的吧!是梁釋出在我眼前的一著棋!」
「我不懂你說的。我不是任何人的棋。」三娘慘白著唇,黑白分明的雙目凝著他。
「我該相信嗎?」風琉冷笑一聲,忿忿地甩開她的捆腕。「滾!回去當你的袁記少莊主夫人,我不想見到你。所有恩怨衝著我來,不關嘯虎堡其他人的事,這等下三濫的招數,簡直無恥。」
「啪」地一聲,風琉臉頰吃痛:三娘狠心甩了他的臉一巴掌,淚珠逼近眼眶,她強忍著不讓它氾濫成潮,語調卻破碎不堪。
「嘯虎堡、嘯虎堡!你心裡惦的只有別人,沒有自己,更沒有我。我知道他們栽培你、器重你、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可是,誰會為你心疼神傷,為你費心思量?為你……我……」她哽咽著,氣息結在喉問,話說不出來,淚水終究隱忍不了,珍珠般連串地滑下。
被他這樣輕蔑,某一部分的她已然死去,是初嘗情愛的心魂。
「我就是喜愛你,就是……心繫於你,不論富貴貧賤,我永遠跟著你,一輩子不離開。我原就下定決心的,我原就是!」她垂下螓首,輕合雙眼,濃密的小扇睫毛浸著溼,聲音裡夾著多少失意。搖著頭,她輕聲嘆息:「一輩子啊……這一輩子多長……多難……」
「不要說!我不想聽!」
風琉撇過頭,不去瞧她梨花帶淚的容顏。他忽地渾身一震,腦海裡的記憶鮮明乍現:他想起來了,想起那夜一句令他心顫的話……她對他說愛。
「我不要聽!」他暴戾而鄭重地申明。
他家仇未雪,恩義未盡,而身不屬己,心非自心,怎麼回報一段感情?談什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