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日光,透過窗花,一束束迤邐進屋內,映亮了元潤玉背對窗戶的身影,以及她手裡的玉佩。
驀然間,她察覺有一絲不對勁之處,一手托住玉佩,另一手調動角度,最後,收攏幾根手指,吃驚地發現烙在玉佩上的暗印,竟是一個血手痕!
這些年,因為兒時被夫人殷切叮嚀,要她將玉佩收妥,不輕易示於人前,再加上她雖然擁有一間獨屋,但是,府裡的丫鬟廝僕經常往來向她稟報請示,所以,這些年,除非是夜深人靜,太想念她爹了,要不然,她甚少將玉佩取出來,往昔夜裡趁著燭火看不仔細,白日裡一見,卻是清清楚楚。
玉佩上的暗痕是血,這是她從小就知道的事情,而且,這血是她爹的,那日,她爹受了傷……她爹為何受了傷?!
元潤玉越想,越覺得記憶變得模糊,她看著血手印,一直努力苦思她爹是為何會流那麼多血,她一直記得,是她爹喜歡雕刻石頭,那一天不小心被刻刀給傷了手……
是了,她爹割傷了手,流了不少血,她只是想不透,爹一直很珍惜這一塊玉佩,怎麼可能會以流血的手緊握住它不放,讓它留下血印呢?
“娘不是爹最喜歡的人嗎?”
元潤玉記得大概是自己六歲的時候,他們一家仍在京城,一夜,她從惡夢中醒來,哭著要討爹,娘進來哄她再睡,說那一夜爹與皇上有要事商量,宿在了宮裡,讓人回來傳話,說明天下朝之後,會早點回來陪她,她不依不饒,說娘不是爹最喜歡的人嗎?為什麼爹老是喜歡留在宮裡,不回來陪娘呢?
“你爹當然是最喜歡我啊!”她的孃親,蘇采葛,那年正是她這般年紀,一邊抱著哄她,嬌美的臉蛋上漾著笑,從小就是她外公掌上明珠,被寵著長大,笑起來時,有幾分孩子氣的天真。
“玉兒,娘從來就不懷疑,知道你爹心裡是喜歡我的,可是,在他心裡,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你爹認識那個人比我早,為了讓那個人坐上那把椅子,他可以不惜滿手鮮血,為那個人殺開一條血路,你爹常說,他期盼那個人可以許天下蒼生一個盛世,身為你爹的妻子,對於自己的夫君有如此偉志,怎麼可能不全力支援呢?玉兒,無論日後的情勢如何發展,你要記著,娘今生今世最感激老天爺的事情,就是與你爹結為連理,從相識便得他疼寵至今,無憾了。”
無憾了——
只可惜,她娘死去時,來不及告訴她外公這句話,以致於後來她外公恨透了她爹,總以為她娘嫁給她爹,是不幸的源頭。
小時候的元潤玉懵懂,後來才知道那個能許天下蒼生一個盛世的人,是她總喊作“雲叔叔”的人,及至後來她爹被雲叔叔貶至金陵,爹都仍舊十分珍視這個玉佩,就連她也都只肯給看過兩回,為什麼……那天爹受傷的時候,會把這塊玉佩給緊握在手裡,把它給弄汙了呢?
那一日,知道藏澈把宅院給燒了,在她心裡,竟然沒有半點違逆,是不是在她心裡,也覺得事有蹊蹺,卻不知道從何疑起呢?
就在元潤玉百思不得其解,想到了那一封爹留下的書信,起身想取出來看的時候,小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小總管。”小喜端著一個錦託進門,正好看見元潤玉把手裡的東西塞到一隻引枕下,“小總管可是有掖了什麼好東西,不給小喜知道?”
“沒事,不過一樣老東西,沒什麼好見人的。”元潤玉起身,看見小喜手裡的錦託上承著幾張帖子,“這是今天送進府的全部帖子?”
“是。”小喜將錦託放到桌上。
一直以來因為沈晚芽信任元潤玉,所以,無論是拜帖或是請柬,送進‘宸虎園’之後都會讓元潤玉先代篩一次,把一些無關緊要的挑起來,以委婉的帖子回了,餘下的再呈交上去,自然,在元潤玉接下這份差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