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晚年逐漸年老昏聵,小人因此橫行,干戈不斷。你再看看現在的皇帝,親小人,遠賢臣,忠君愛國,敢於直諫的大臣屢屢遭戮。致使忠直之士莫不退避三舍,正是道消魔長。萬曆這四十餘年,大明江山已是風雨飄搖,天啟又搞這一出,亡明的日子不遠矣。”
鄭一官道:“眼下外敵環伺,東有倭寇;西有荷蘭人、葡萄牙、西班牙人;北有後金人侵擾;南有各地揭竿起義的豪傑諸侯不斷。亡明的日子真是不遠了。”
陳衷紀亦嘆道:“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我等俱飽讀聖賢之書,並非我等天生反骨,不忠不義。實在是昏君無道,天下蒼生皆受其累及。”
谷昭胸懷一腔報國之心,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無奈抱負雖高,卻無一展之地。他的性格又不善於官場鑽營,皇帝賞識亦只落個五品捕頭,於國家大事根本無權過問。雖然憂國憂民之心切切,卻也只落個處江湖之遠,徒憂其君而已。
顏思齊猛地一拍桌子,舉酒杯道:“別說這煩心的話題,蒼天已死,新天當立,既然朱家子孫不爭氣,也該換換名姓了。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谷老弟入我們夥,咱們一同共謀大事。趁著大亂,先定倭夷,積蓄力量,到時逐鹿中原亦無不可啊。”
郁離子讚道:“二弟說得好,唐太宗說過,‘天子者,有道則人推而為主,無道則人棄而不用,誠可謂也。’二弟德才兼備,將來天下姓顏又有何不可?”
眾人紛紛舉杯附和。
谷昭被這幫豪爽漢子一激,一甩憂國之愁,豪氣陡升,道:“好,各位何時東定倭夷,谷某必鼎立相助。”
眾人觥光交錯,喝得好不盡興,天色已然三更天,眾人仍意猶未盡。陡聽,一連串鐵蛋呼嘯之聲撕裂夜空,咆哮著落在顏字寨內,大地為之震顫。陳衷紀大叫道:“不好,定是紅毛鬼偷襲咱們來了。”
話落,一名士卒急匆匆跑進來道:“報告寨主,大事不妙,寨外三里處發現三千紅毛鬼。”
顏思齊怒道:“什麼三里?我們不是在十里之外就有崗哨嗎?怎麼沒來報告?”
那士卒道:“今日救下大當家的,大傢伙都太高興了,估計十里外的哨兵都喝高了。”
顏思齊怒道:“若是紅毛鬼不殺他們,回來我也要斬了他們。”
陳衷紀道:“二哥莫要生氣,山寨早已暴露。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屯。來人哪,敲戰鼓,召集眾士卒。”
一陣激烈的鼓聲驟然響起,陳衷紀等人齊齊聚集在大寨中央臨時搭建的簡陋閱武臺上,召集士卒。許多士卒喝得找不著北,這些人大部分是郁離子從漳泉一帶招募來的無地可種,倍受地主壓榨的農民,還有許多各地受災的難民。顏字寨出金凡是移民的每人三兩,每三人一頭牛。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在內地,很多農民幹一輩子也買不起一頭牛。於是大量農民舉家遷來。來了後,壯丁被陳衷紀編入軍制,其他人等全部為墾民。因為人口迅速多,糧食便是當務之急。因此,軍隊的職責也主要是從事墾荒。至今為止,很多士兵都未進行過正兒八經的軍事訓練。顏字寨雖有人數逾萬,能戰鬥的此時最多不過三千人。
大寨首領都是自家兄弟,號稱共治,各人分管一塊,軍事部分盡歸陳衷紀主管,這是一早的大寨分工。陳衷紀道:“各位兒郎聽真,當下紅毛鬼子正在三里外架炮轟擊我們,他們要來搶奪咱們的糧食,侵佔咱們辛辛苦苦開墾了近三年的良田。大傢伙說,行不行?”
下面農民一聽搶糧食,搶土地,兩眼立時變紅,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一種反對壓迫的本能從心底湧出,異口同聲地高聲回應道:“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