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覺得意外的時候,其實聽到這件事的薛宸也覺得有些奇怪。
婁慶雲這個名字她還是知道的,母親是長公主,父親是衛國公,嫡親舅舅是皇上,出身顯赫,本身也十分出息,任大理寺卿三年,審案無數,背地裡替皇上解決了不少難題,只是元初三年,出了一起巨大的江南鹽政貪墨案,那一場案件,朝中半數官員涉及,位高者甚至有一品在內,大理寺重拳出擊,定下了不少人的罪,皇上龍顏大怒,而婁慶雲也是藉著這件事,擢升為大理寺卿。
只不過,成了大理寺卿後的婁慶雲,卻像是坐在了刀尖之上,讓他成為了眾矢之的,不過兩年的功夫,就死在了一場精心謀劃的刺殺之中。
薛宸還記得,那是一個冬天,大雪紛飛,天地間凝聚著肅殺之氣,婁慶雲死了之後,屍身被送回京城,三千禁軍開道,以志士殉國之禮待之,頭七之日舉國守靈,萬家不許點燈,停靈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從衛國公府出殯,隊伍一直排到了十里之外的南陽門,公府的儀仗八百,白幡數千,幾乎蓋滿城內所有街道,聖上下旨,舉國哀悼,家家除喜治喪,與皇子駕薨為相同等級,百姓三日不得言笑,三月不得食葷,衛國公府五服以內,不管老少,為其守制一年,嫡親子弟,以三年例。
那個時候薛宸已經嫁到了長寧候府快兩年,是最為困苦的一段日子,那時候她捉襟見肘,婁慶雲的死從某些方面來說,似乎還解了她一點的燃眉之急,因為聖旨下來,所有世家貴族禁止府內歌舞奏樂,飲酒食肉,穿金戴銀,這對於當時的薛宸來說,當真是鬆了一口氣的,也就是這短時間的喘息,讓薛宸有了一點點的本錢,抓住了一次倒賣糧食的機會,賺了金銀翻身,這才讓她在長寧候府的生活稍稍的上了些軌道。
所以,這樣的一個活在傳說中的人今日會來韓家,怎麼會不讓薛宸感到難以置信呢?
果然不過片刻的功夫,從外頭就走入一個男子,長身玉立,丰姿如儀,穿著一身半舊石青色湖綢素面直綴,腰繫寬頻,並無配飾,通身素淨,卻彷彿天生有一種威儀,氣韻淵厚,如海如山,最難得的是五官也十分出色,竟像是從畫上走下的謫仙般,雅人深致,仙氣十足,一雙鳳目斜飛入鬢,眼若星辰,說不出的風流韻致,鼻樑挺直,人中端正,一張嘴生的也十分得宜,薄半分顯薄情,厚半分顯愚鈍,再沒有比他更合適,更好看的唇型了。
而從這張好看的嘴裡說出來的話也十分好聽,他彷彿天生就懂得怎樣說話能牽動人心般,一開口,就會吸引全場所有人的注意。
並沒有屈膝,而是對王氏和薛氏行了晚輩禮,抱拳一揖到底,對薛氏抱拳點頭至禮,說道:
“兩位老夫人安好,舅母安好,既明無狀,跟著書彥一同前來拜祭舅舅,還望舅母別嫌我。”
他這是客氣了又客氣的說法,婁兆雲是二房堂弟,他才是薛氏正經的外甥,而婁慶雲身為從三品官,又是衛國公府世子,這身份能夠稱呼薛氏為舅母真的是十分給面兒的事了。
薛氏立刻走過去親自扶起他,客氣的說道:
“慶哥兒是請都請不來的貴人,哪裡會嫌棄,快來坐坐,兆哥兒也來坐,我讓人給你們上茶。”
婁慶雲卻是一擺手,說道:“舅母客氣,原就是來請個安的,哪裡還敢叨擾茶水。”
薛氏莞爾一笑:“這孩子,一杯茶水哪裡就叨擾了。快坐下。”
婁兆雲也從旁說道:“大堂兄,你就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這樣見外客氣了。”
婁兆雲的性格是十足的婁家人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而婁慶雲的性格似乎要偏封氏一些,端正持重,沉穩大氣。
不動聲色的彎了彎唇,便在王氏下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薛氏讓丫鬟奉茶,親自給婁慶雲端來,婁慶雲又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