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也休想將柳子剛趕離襄平的中樞。
但也正是因為與陽儀暗生齟齬,柳毅覺得若再留在襄平,恐有不測之禍。他已經瞧出來了,公孫度垂垂老矣,近日又常頭目昏昏。無法理事,應該命不久長。等到公孫度一死。其長子公孫康繼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則柳、陽之輩還能在遼東擁有那麼大的發言力和權勢嗎?當此易代之際,你陽公量不思與我攜起手來共度時艱,反倒暗中操戈以逐,就不怕將來沒有好下場嗎?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出外得生,既然如此,我還不如貌似趁了你的心意,早些閃人為好。樂浪初定,亟須重臣鎮守,柳毅趁機說服公孫度,讓他來做這個樂浪太守。異日若有所變,他只要把浿水(清川江)一封鎖,盡搜南岸船隻,則遼東軍便無可從陸路以入樂浪,關起門來足可稱王做霸。唯一可慮的,是遼東軍也可能越海來攻,那便不得不寄望於朝廷相救了——這正是柳毅突然想起是勳來的原由所在。
是宏輔見為幽州刺史,其伯父是儀為登州刺史,皆環勃海,二人若能派發水軍來救,則必可將遼東兵御於境外。樂浪雖然只是邊郡,亦廣千里,有戶五萬,稍加整頓,帶甲不下萬餘,東可逾單單大嶺以收濊貊,南可懾服諸韓,北可與高句麗爭雄——假以時日,說不定就又是一個高句麗了。說到了,所謂高句麗不也是箕子朝鮮遺臣所建麼?
——此乃當時所傳,亦高句麗的對外宣傳也,未必是實。
所以,趁著公孫度還沒有死,柳毅必須加緊擴充自己的實力,並且想辦法跟朝廷暗通款曲,與是氏叔侄拉上關係。他真是懊悔啊,倘若昔日真能斬氏勳之頭以獻是勳,雙方關係早就打好了,還有必要等到今天才來大傷腦筋嗎?
柳毅一邊籌思,一邊即在從卒的簇擁下,抬了那幾頭死鹿返回營地。營中早有幾名麻袍、革靴,頭戴巾幘的外族拱手相候,見到柳毅回來,紛紛俯首施禮。就中一名花白鬚發的老年男子瞟瞟那些馬鹿,用生硬的漢語諂笑著恭維道:“太守大人真神射也。”
柳毅聞言一愣,轉過頭去望向自己一名屬吏。那屬吏趕緊湊上一步,低聲解釋說:“胡人所謂大人,乃指上官也。”柳毅這才釋然,不禁笑道:“吾卻無這等年歲的子侄輩。”
其實“大人”一詞,中原人也有用來稱呼長官的,只是非常罕見,情況也比較特殊。一般則專以“大人”來當面稱呼長輩,尤其是父親或者父執輩,或有名高官為大人的,名宮闈近臣為大人的,名品格高尚者為大人的,則多是第三人稱指代。所以柳毅才戲謔道,這傢伙當面叫我“大人”,我可沒這麼大歲數的晚輩啊。
這幾名外族,都是南方諸韓的使者,因聽聞樂浪郡守換了人選,特意趕來獻禮致賀。柳毅盛情款待之下,許諾說我不會去打你們,但你們得向我進貢。使者們面面相覷,回覆說遵照舊律,濊貊從屬樂浪,而我們諸韓是從屬代方郡的,向您獻禮、恭祝就任可以,但根本沒有向您進貢的義務啊。
柳毅聞言大怒,心說帶方郡早就廢棄了,你們還咬住不放,那就是壓根兒不想出錢出糧,以貢獻我中華天朝啦,打得好如意算盤!但他還並沒有兼併諸韓的實力,而且如今最需要警惕的乃是遼東和高句麗,而非諸韓,所以也不好當面撕破臉。於是他心生一計,便請這些使者一同出城射獵,以向他們炫耀自家的武威。
只是這武威僅止從遼東帶來的兵馬而已——倒確實嚇得那些蠻子一愣一愣的——而不是指太守“大人”本身的弓馬之能。柳毅也知道自己的能量大小,所以射獵的時候就讓這些使者在營地裡等著,免得自己射獵不中,當面出醜。
好在時已近冬,郡內又多荒林,獵物絕不匱乏,這才出去轉了一小圈,不是就獵得了好幾頭馬鹿回來嗎?不至於空手而歸,從而更掃臉面。當下柳毅便命從人剝皮放血,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