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當著這個皇后,就不得不有滿腔心計,防著掖著,思謀較量。
此刻紅衣盡褪,青絲懶梳,冷冷宮院內閒看浮雲悠然,心頭偶爾記起的,卻往往是那些往常以為微不足道的小事。
當初如何戰戰兢兢地跨進王子府,洞房花燭夜,偷偷掀了紅巾一角,悄悄瞥了何肅第一眼;如何滿心歡喜地在何肅耳邊低語,說她腹中有了他的骨肉;如何在後宮裡盛裝打扮,當著眾人的面,從容地接了王后的璽印。
好好一雙夫妻,就這麼一步一步,國恨家仇,都纏到了一起,裡面除了斬不斷,理還亂的絲絲心痛,又剩什麼?
正哭得肝腸寸斷,肩膀被一雙大掌輕輕撫了撫。
王后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被何肅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王后不要哭了。實話和王后說吧,樂震領軍私逃,都城兵力空虛,如今何俠已經領著雲常大軍,把我們團團圍困了。”
王后吃了一驚:“啊?”她被軟禁多時,沒有人敢向她傳遞外間訊息,不知道情況已經壞到這個地步。
“強弱懸殊,明知必輸,這場仗不打也罷。明日此時,寡人會開啟城門,親自向何俠遞交降書。”何肅苦澀地笑了笑:“國都快沒有了,王后和國丈國舅那些叛國大罪,又有什麼不可赦的?”
王后見夫君話裡滿是無奈頹廢,和從前冷硬驕傲的模樣截然不同,心裡又疼又悔,顫聲道:“若不是我的過錯,歸樂沒有內亂,大王大軍在手,何俠豈能說來就來?臣妾……”
“別再說了。”何肅截斷她的話,沉聲道:“侍女們捧著衣裳飾物,都候在門外。王后就照往日的模樣好好打扮吧,你已經很久沒有陪寡人喝酒了,今夜我們夫妻對飲,不要外人打攪。”
王后默默凝視何肅,終於緩緩行禮:“臣妾遵命。”
何肅轉身出去,外面果然等著侍女們,一等大王出去,都魚貫迎了上來,手捧著方盤,裡面都是王后往常心愛的衣裳飾品,連胭脂水份,各色薰香,都齊全了。
“王后娘娘。”見了久未露面的王后,眾人齊齊下拜,臉上都暗帶悲色,看來大王明日要向何俠求降的訊息已經傳遍宮中。
被侍侯著更衣沐浴完畢,王后細畫秀眉,打扮得恍如神妃,才婀娜擺駕大王寢宮。
何肅果然早已命人準備了酒菜,隔著珠簾,就著月下風景對案滿飲。
良辰美景,熱菜溫酒,想起不久之前才被軟禁在暗無天日的冷宮,似幽夢一場,只能感嘆人生叵測。
兩人都有無限心事,默默坐著,飲了幾杯。何肅問:“王后怎麼不說話?”
“臣妾……”王后描畫得精緻非常的臉閃過一絲迷惘:“臣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何肅仔細打量對面的妻子一眼,忽然笑道:“寡人忽然覺得,自你成為後宮之主後,以今日最美。”
王后被他一讚,沉重的心輕輕飄了一飄,宛如身邊多了許多朦朧的潔白的霧氣,微微躬身道:“心無旁騖,才能清澈見底。也許是因為今日的臣妾,心裡再沒有裝著什麼要隱瞞大王的事情了吧。”
“說得好。”何肅舉了舉杯:“今夜的王后,讓寡人想起了多年前初進王子府的王后。歲月如梭,我們做夫妻,原來已經這麼些年了。”他的語氣,卻也不經意地象多年前的一樣溫柔。
王后臉上露出一絲感動的詫異:“大王……還記得臣妾初進王子府的模樣?”
“怎會忘記?”
“是嗎……”王后舉手撫著髮鬢,輕聲道:“不瞞大王,臣妾也是記得的。”
王子府,那時的何肅王子府。
有歡歌笑語,有清越琴聲。
一群年少好友,歸樂望族之後,都聚在那兒談天說地。或練劍,或彈琴,或論書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