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來,一臉狐疑地盯著許經年問道:“公子笑什麼?”
許經年瞧了瞧褚三,又看了看秋蟬,繼而反問道:“你是怎麼做到讓臉一塵不染的?”
“女人自然有女人的辦法。”秋蟬笑道。
事既已畢,自該下山,褚三在墳前跪了三下,推起獨輪車隨二人離開。
兄妹倆一路無話,氣氛有些沉悶。
許經年適時開口道:“樵夫,現在該告訴我山上之事了吧?”
褚三嘆息道:“也難為你了,為查案還要陪我安葬老母。”
許經年道:“好說,有求於人,自該有所態度。”
褚三道:“九月十七那天,我和老孃餓得兩眼發花,於是上山,想找些活物,就在山頂,看到兩幫人馬打起來,我倆忙躲到草叢,想等他們打完悄悄溜走,不想老孃被發現,那幫人二話不說一劍刺穿我娘胸口,那日你所見手上的傷口便是抵抗時留下的。我躲在遠一些的草堆裡,等他們離開才敢出來,我娘已經嚥氣了。”
許經年問道:“為何不報官?”
“報官?我們小老百姓哪裡知道是福是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褚三冷哼一聲道,“那日當夜官府便來村裡,挨家挨戶詢問有誰看到了山上之事,我想若報了官,只怕性命要丟掉。”
許經年好奇道:“你既知我是官府的人,如今怎麼肯說了?”
“你這人,不用強,說話也講道理,我瞧著不像壞人。”褚三道,“按理說,你不必費力把小六子從益都帶回來,只要將我這小小樵夫抓去大牢拷打一頓,自然什麼都交代了,你肯守信,我自然也要講實話。”
許經年繼續問道:“落敗那一方可有傷亡?”
褚三露出一抹嘲笑道:“那領頭的可真惜命啊,打了沒半刻鐘便下令撤退,整隊人毫髮無損,我瞧他們丟下的大箱子,裡面應當裝了不少細軟。”
許經年心中暗道那是十萬兩災銀,又問道:“可看清劫匪的樣貌?”
褚三搖頭道:“都蒙著面呢!不過我娘扯下了他們身上一塊布料。”
許經年接過布料瞧了瞧,又揣入懷中道:“我拿走了。”
老孃既已安葬,秋蟬也不願在陳家溝多待,一來與褚三無話可說,二來自己出身青樓,時間久了難免露出馬腳,午飯過後便催促許經年離開,褚三欲言又止,似有不捨,又不知該如何挽留,只靠在柴門上默默看著馬車走遠。
下山總比上山難,吱吱呀呀行了許久,馬車一路顛簸,晃得人直打瞌睡,許經年斜坐在鞍架上,忍不住又掏出布料端詳起來。
“松江東門外雙廟橋丁氏彈棉飛花,織布精細柔軟,又稱‘飛花布’。”秋蟬不知何時掀開車廂簾子,伸出腦袋道。
許經年看了看布片,又回頭看了看秋蟬,調侃道:“我該誇你聰慧呢還是見多識廣。”
秋蟬不答,只露出一個驕傲的表情。
許經年道:“我與綠蕪苑借了你五日,如今才第二日。”
秋蟬知道他的意思,回眸望了望陳家溝方向,小山村已漸漸模糊,姑娘嘆口氣道:“終究是要走的,早走晚走又有什麼分別,我這身份,若讓人看穿了,褚三在村裡也不好做人。”
許經年道:“世事無常,自該珍惜當下。我是過來人,別等到人沒了才拍著大腿後悔。”
秋蟬上下打量少年,後背輪廓挺拔修長,頗有些少年俠客的意思,五官平平無奇了些,倒也不醜。
“我瞧公子年紀不過十四五歲,說話怎得這般老氣橫秋?”姑娘調侃道。
許經年嘴角撇了撇回道:“快出城了,你想清楚,這說不定是你和樵夫最後一次見面了。”
秋蟬眨了眨大眼睛,半晌後終於下定決心道:“調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