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說玩笑話。”
玉樹鈴鈴作響,繁花飄零似如仙林瓊鏡那一夕之間帶來的幻覺。
她一定不知道,幼年時救得人究竟是誰。
玉樹的眼睛,在悄然看著這雜亂安然的世間。
☆、良傾1
良傾本為女子,十三年前是個什麼也不如的青樓名女,被姑母賣至紅樓,過著尖酸而涼薄的日子。
她有身為女人的自尊,守著貞潔,只賣藝不賣身。
在高臺上平平淡淡地彈著玉色琵琶,鶯鶯的嗓音也是被大多客官連聲較好,老媽子看重她,引來了其他女人的嫉妒,良傾不在意。
但因此天分,她得了許多可笑的殊榮,人人稱她妙音歌女。
她覺得很荒唐。
可笑啊,真的很可笑。
幾度三尺白綾懸掛高粱,卻始終,鬱鬱不樂,下不去狠心。
良傾心裡有個執念,那個執念,正是因為宋祐成的存在,才將她支撐到現在。
那日,她被人狠戾脅迫,良傾自然是不從,幾番糾纏之下換來的竟是那位官人的一重巴掌。
紅掌印在她臉上,火辣辣地疼。
比起以前紅樓老媽子的酷刑,這巴掌顯得尤為裂痛,這是為什麼。
因為她的尊嚴受到了侮辱,屈辱感從她心底蔓延生長,怎麼止也止不住的擴散。
散亂的長髮下如虎狼似的尖銳眼睛冷冷瞪著那位官人,一字一頓道:“給我滾!”
肥油似官人的臉頓時氣得漲紅,拽著她細腕的胖手愈加勒緊了似要折斷,但良傾對此沒有動一絲臉色。
“你個賤。人,活膩了!”豬似的奸細眼睛火冒三丈,揚手又想打下去,卻突然被路過的男人給阻止了。
“張大人,別來無恙啊。”
青衣錦冠,手秉黑扇,刀削似地鐫刻眼睛隱隱發光,鼻樑高挺,薄唇輕抿,那男子便是良傾一直放在心裡的宋祐成。
一直放在心裡,卻不願向他吐露心聲。
這便是良傾,缺乏安全感的良傾,作為女子,總是有那麼點傲嬌和尊嚴。
這其實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只不過宋祐成忘記了,忘記了那個雪夜,忘記了他在戰亂湖畔旁偶然救下的那個女孩子,早已對他芳心暗許。
那時候,宋祐成懷裡抱著氣息微弱的良傾,說:“為國臣,必不會讓天下百姓受盡煎熬。”此話,良傾一直記在心上。
宋祐成含笑看著狼狽不堪的良傾,溫聲道:“你可想走出了這迷煙場地?”
良傾點頭:“想。”
“出了煙花之地可想好了要做什麼?”
“嗯。”她的眼神與他交匯,似一潭汪海明淨純潔,如此堅定的眼神,宋祐成微微閃著驚訝。
明明是個嬌弱如花的女人,那雙眼睛卻異常通透。
她卻說:“我想與大人你一樣,當官。”
他驚愕無比。
宋祐成便當做是個玩笑話,根本沒記在心上。
宋祐成輕而易舉贖回了良傾,她很感激他,燦日頭下她粗衣麻布,對他緩緩作揖,聲音瀅瀅:“小女子多謝宋大人。”
“好好活著,那等地方以後也別再進去了。”
暖日下,宋祐成的笑容成了恍惚似的夢,讓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著,這是她不曾有過的感覺。
“姑娘,如此用功讀書也換不了什麼的,倒不如與我這個老婆子去集市上賣賣胭脂什麼的也好啊,總歸能掙些錢養活自己。”隔屋的老奶奶如此看著她精瘦的臉,有些心疼:“看你瘦的,早些嫁個人吧,也好有個丈夫照顧你。”
良傾對著那位夫人笑笑,道:“我明白您的苦心,但我志不在此,哪能強迫自己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