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當初走的時候既然都沒有帶上它,那它就的確只是一支筆而已。”
一口氣哽在喉嚨裡,江亦川閉了閉眼。
理虧,他理虧。
算了。
重重地吐了口氣,他又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發現不止文房四寶藥經醫書,就連他屏風擺放的方位都已經換了。
這種領地被人侵入佔據的感覺真是讓他從頭髮絲暴躁到了指頭尖。
但江亦川是不會發怒的,寧朝陽也不喜歡李景乾那盛氣凌人的樣子。
拳頭捏緊又鬆開,他坐回她對面,剋制而隱忍地道:“我可以將這裡恢復原樣嗎。”
寧朝陽抬眼看他,但目光又似透過他在看別人。
“好。”她敷衍地答。
“……”忍無可忍。
他驟然起身,撐著矮几欺到她跟前,下頷弧線微微上揚:“大人又把我當成了誰?”
乾淨的指節在她耳旁虛攏,他眼神溫柔,眼底卻有些冷戾:“我在你眼裡,就不能只是我自己嗎?”
寧朝陽眼眸動了動。
面前這人臉色蒼白,唇瓣卻很有血色,自下仰頭看她,似卑微承應,又似倨傲逼人。
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在他身上雜糅,衝撞牴觸,排斥交融,最後竟全都化成了一句:“我以為你心裡還有我。”
好逼真的委屈情緒,不送去梨園唱戲都可惜了。
朝陽輕嘆,低頭撫了撫他柔順的墨髮:“我心裡要是沒有你,你也不能還在這裡。”
“當真?”他問。
“當真。”她笑著點頭。
江亦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周身的氣息慢慢平和了下去。
他道:“許久沒回來,是得花些時間整理歸置。”
院子裡的粗使雜役已經都被送走了,這次他沒再繞彎子,跟許管家打了招呼就直接抽調了自己的部分心腹過來,還命他們搬來了十幾箱籠他的私物。
“你原先不太喜歡這些繁瑣的東西。”朝陽倚在門口,抿了一口茶。
“我現在也不喜歡。”
江亦川笑著答,然後將帶有自己氣息的物什一個個地狠狠塞去東院的每個角落。
“仔細些別累著。”她笑,“明日還有得忙呢。”
明日是上京新運河開閘的日子,聖人要親臨岸邊開壇祭天。
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但第二日,寧朝陽到場的時候,李景乾就已經站在了聖人身後。
他看著下頭那蓄勢待發的水閘,眉心微皺,不知道在想什麼。
寧朝陽沒有多看,她只輕聲恭賀著淮樂殿下。此河開通,殿下當記一首功,東宮之位,已是十拿九穩。
然而,一聲禮花爆響之後,原本該往上升起的閘門竟在瞬息之間被水沖垮,洶湧的水流衝上岸來,捲起圍觀的百姓就朝河中翻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