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呀!
為什麼要承認呢?就為了躲避他嗎?為什麼要躲避他呢?因為要對另一個男人守身嗎?
一次又一次的自問,使這個才十九歲的少年妒火狂熾。恨透了雪珂!真恨透了雪珂!
婚後三個月,一天夜裡,至剛喝得醉醺醺的,撞進了雪珂的臥房。“少爺!”翡翠驚喊,像守護神似的站在雪珂床前。“你要做什麼?”“滾出去!”至剛狂暴的把翡翠推出了房門。
雪珂從床上坐起來,發出一聲驚喊,反射般的用棉被遮在胸前。這個舉動,使至剛更加怒不可遏了,他伸出手去,一把就扯掉了那棉被。“我真恨你!我真恨你!”他一迭連聲的嚷著。“你為什麼不用你孃的法子,你為什麼要說出來?那個人,他究竟有多麼好?值得你這樣為他豁出去?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他瘋狂的抓住她的肩,瘋狂的搖撼著她。
“對不起……”雪珂顫抖的說,試著想擺脫他。“真對不起你!請你放開我,我願意當你的丫頭……”
“你不是我的丫頭,你是我的妻子!”
“不不,”雪珂昏亂的說:“不是的……”
“啪”的一聲,他給了她一耳光。
“你寧願不是的!對不對?你寧願做丫頭也不做我的妻子,對不對?我偏不讓你稱心如意,我偏不讓你達到目的!你已經擾亂了我的生活,破壞了我的快樂,你使我這麼痛苦,這麼恨!我從沒有恨一個人像恨你這樣!我真恨你,我真恨你,我真恨你……”他一面叫著嚷著,一面佔有了她。
雪珂咬著牙,承受了一切。淚,迷離了她所有的視線。內心深處,有無窮無盡的痛。
第二天,她和翡翠去了臥佛寺。
跪在菩薩面前,她沉痛的說:
“菩薩,你是我的見證。我沒能為亞蒙守身如玉!往後,還不知有多少艱難的日子,必須一日一日挨下去!菩薩,請把我的思念轉達給亞蒙,請他給我力量。告訴他,告訴他……忍辱偷生只為了‘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再見!告訴他,告訴他,不管怎樣,我沒有一天一刻,忘記過他……”
雪珂說著,哭倒在地,匍匐在佛像前。
翡翠跪在一邊,淚,也爬了滿臉,跟著匍匐下去。
第三章
楓葉紅了一度又一度,梅花開了一年又一年,春去秋來,時光如流,八年,就這樣過去了。
八年,足以改變很多的東西。滿清改成了民國,一會兒袁世凱,一會兒張勳,一會兒段祺瑞,政局風起雲湧,瞬息萬變。民國初年,政治是一片動盪。不管怎樣,對頤親王爺來說,權勢都已消失,唯一沒失去的,是王府那棟老房子,關起了王府大門,摘下了頤親王府的招牌……王爺只在圍牆內當王爺,雖然丫環僕傭,仍然環侍,過去的叱吒風雲,前呼後擁……都已成為了過去。
對雪珂來說,這八年的日子,是漫長而無止境的煎熬。羅大人在滿清改為民國的第二年,抑鬱成疾,一病不起。羅家的政治勢力全然瓦解,羅夫人當機立斷,放棄了北京,全家遷回老家承德,鼓勵至剛棄政從商。幸好家裡的經濟基礎雄厚,田地又多,至剛長袖善舞,居然給他闖出另一番天下,他從茶葉到南北貨,藥材到皮毛,什麼都做,竟然成為承德殷實的鉅商。不管至剛的事業有多成功,雪珂永遠是羅夫人眼中之釘,也永遠是至剛內心深處的刺痛。到承德之後,至剛又大張旗鼓的迎娶了另一位夫人——沈嘉珊。嘉珊出自書香世家,溫柔敦厚,一進門,就被羅夫人視為真正的兒媳,進門第二年,又很爭氣的給至剛生了個兒子——玉麟,從此身價不同凡響,把雪珂的地位,更給擠到一邊去。雪珂對自己的地位,倒沒什麼介意,主也好,僕也好,活著的目的,只為了等待。但是,年復一年,希望越來越渺茫,日子越來越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