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琳很驚訝,“大哥真對你動手啊?!”
“在農村,兩口子打架還不是家常便飯!”
“為什麼?”
“一為錢,二為婆婆這個攪屎棍。俺和你大哥傳祥是年年打,月月打,俺剛生完老大月子裡就打上了!傳祥這個憨熊,什麼都聽他孃的,拿他孃的話當聖旨。以前沒分家時,一個鍋裡摸勺子,都是俺做飯,他娘事多,嫌湯稀了稀了,稠了稠了,沒有一回正好的,牙齒在外喊到俺臉上。只要俺回一句,立馬指使她兒子打俺,從屋裡打到院子裡,老東西看著俺被騎著打,眼皮都不翻!開始俺傻,捱揍不跑也不帶哭的,硬撐著,後來挨多了,想明白了,打到俺身上又疼不著別人,捱到什麼時候是頭啊?!以後再打俺就跑,有多遠跑多遠,被抓著俺就下嘴咬,有一回咬得傳祥胳膊上的肉耷拉著。就那一回,他揍俺也不輕,頭都給磕破了,滿臉雞屎,他祖宗的,那年頭過的啥日子啊,欺負俺孃家沒人。俺一個兄弟,個子矮,體弱多病,幫不上忙——俺孃家若有一個拿得出去的男勞力站出來給俺出一次氣,俺都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受那麼狠!傳祥那個狠種和他娘也不敢這樣對俺下手!”
婆婆來了 第三部分(18)
呵呵,何琳聽傻了,沒想到婆婆和繡花關係糟成這樣,超出想象範圍,而且印象中大伯哥人憨憨的,傻乎乎的,老實、遇到事只會“嘿嘿”笑的那種,私下竟然如此暴力!
“嫂子啊,”何琳第一次開口叫嫂子,“他們這樣對你,是不是因為您沒生——生了女兒?”何琳想著什麼詞不會刺激眼前這個已經語氣激昂的孕婦,但又想了解一下老家裡的事,畢竟這是老公傳志成長的文化氛圍。
一向不愛說話的繡花算是開啟了話匣子,談興甚濃,唾沫星子在陽光下飛舞,“也是,俺要是頭一胎就生個男孩子,還有啥話說,景況就不一樣了,農村裡普遍重男輕女,講究母以子貴。好是好點,也就是比現在強點,這老東西忒歹毒,你都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狠。從生了老大老二,俺流了七次產了,都是女孩——唉,該著俺的命瞎,一次次遭那麼大罪,有兩回差點搭了命進去!孩子命也不好,在俺肚子裡四五個月,生生給夾碎拽出來。生老大時是冬天,北風嗖嗖地跟刀子似的,月子裡俺就抖抖擻擻地到水溝裡砸開冰洗尿布,洗傳祥的衣裳,凍得俺手關節現在一陰天就鑽心疼!自己做飯吃,還做給他們一家子吃,他們家就沒一個人說俺在坐月子歇一會兒吧,沒有!俺生了個孩子,連個雞蛋皮也沒吃上,俺孃家給送來一籃子,第二天讓老東西挎到集上去賣了,買了二斤半五花肉,回家來五花肉燉蘿蔔,然後盛了一碗大蘿蔔端給俺了——想想,不如死了算了!
“俺生第二個丫頭時,孩子都沒讓俺看一眼,轉手抱給傳祥遠門的二表嫂了,他家不生養。這事還讓隊裡知道了,讓俺帶環,不讓再生了。從醫院回來正趕上春忙,俺就一瘸一拐地下地幹活,幹得慢一點就被老東西指著腦門罵,罵俺生不出兒子還裝!因為回了兩句嘴,她不是人的大兒子摁倒俺在地頭上就打,幸虧地挨地,鄰居離得近,給拉開了,不然俺也有拿著鋤頭刨死他娘倆的決心!”可能太傷心了吧,繡花不住地抹眼淚。
何琳眼睛也溼潤了,“嫂子別說了,都過去了,你現在有身孕,哭對孩子不好。”
繡花卻不在乎,“讓俺說完吧,平時也找不到人說,一直在心裡壓著,也難受著呢。俺身體沒事,多苦多累都撐過去了,這點小事也會過去。老王家,還是想望孫子啊,長子長孫,老東西做夢都盼著傳祥有個兒子。以前那個憨熊都認命了,閨女就閨女吧,農村裡也有不少倆閨女以後不要的,架不住他娘天天在他耳根上唸經啊!又有生兒子的念頭了,俺就又偷偷地去醫院找人摘了環。從生了老二後,計劃生育一年緊似一年,隊裡每年都抓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