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了呢?凌海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殘酷是沒有定義的,更沒有上限和下限。他只緩緩地走將過去,拾起那柄短刀,撣了撣上面的塵土,然後向兩名為他擋了兩掌的華山弟子拜了拜,神色一片黯然。這是兩個勇士,非常夠義氣的勇士。
一臉的肅殺,比秋風更冷峻,凌海望著那滿是血跡的兩具殘屍,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殺機。
刀斜拖,步子很重,落腳之時便如墜地的隕石,一種悶響從每個人的心底升起。一種沉重的壓抑感,使每個人的肺活量似被壓縮。凌海眼中射出的不再是“光”,而是仇恨!而是殺機!就像兩道冰柱,讓“鬼劍”和解夢心底在發寒,感覺也有些發冷。
凌海的手斜斜的垂著,刀也斜斜地指著地面,腳緩緩地移著。每一步似乎長達半個世紀,每一步都是那麼單調,可是這單調的動作卻似乎剛好踩著眾人心跳的旋律,使人的心神全被這奇妙的動作所吸引。這每一步都代表著一顆心的沉重,這每一步都是一種哲理的巧合。所以凌海的每一步都有一種驚動魂魄的氣勢。
離“鬼劍”和解夢還有一丈遠,但此時兩人卻出了一身冷汗。豆大的汗珠,在透過樹隙的陽光下,有一種異樣的詭秘,兩人眼中露出了驚恐。
凌海眼中殺機愈來愈濃,濃得可在空氣中看到液體流動,他手中的刀緩緩舉起,十分單調的腳步慢慢前進。近了,離“鬼劍”與解夢所立的方位近了。十五步——十四步——十三步——十步——八步,凌海的刀已經斜斜舉起,剛好觸到幾縷從樹隙中透過來的陽光,使刀身泛起一片春水般的色澤。
凌海一聲悶哼,整個人就像是一隻沖天而起的魔豹,陡然間兩隻手同握在刀柄之上,向魔神般的解夢急劈而下。一種似千軍萬馬在廝殺的慘烈氣勢從刀鋒疾瀉而下。
“當……”刀棍相交,一陣輕越的響聲傳遍了林野。
凌海整個身子倒翻而回,解夢發出一聲低吼,向後猛退五步,他的胸口被餘明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槽,鮮血狂噴,而幾名華山派的弟子也在他的身上刻下了數道傷痕,整個人都被血液所浸染,顯得無比猙獰可怖。
凌海又起,以同樣的軌跡,同樣的氣勢向“鬼劍”疾劈,“鬼劍”的劍招卻異常飄突,似乎很不好著力。
“叮噹,叮噹,叮噹……”一陣金鐵交鳴的聲音連珠炮般地響起,凌海疾劈了三十二刀,而“鬼劍”卻擋了七十六劍。但還有風無罪的一劍他未能擋住,這一劍劃開了他的腰際,刺入了肋下。雖力道不是很大,卻足夠讓普通人重傷倒地。“鬼劍”現在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個“超人”,一個將自己的一部分潛力激發了出來的超人,他也只低吼了一聲,然後作出垂死的掙扎。
凌海提刀悄然退去。他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他不想看到這最後的結局,那是一種讓人想嘔吐的感覺。凌海有些疲倦,有些厭煩。
拖著刀,拖著一顆沉重的心,仇恨也太沉重,太沉重。本來就很沉重的心,又載滿了沉重的仇恨,他覺得好累,好累,這是凌海的感覺。
那斑斑點點的陽光,對映在刀鋒上,那一泓清泉般的色調,盡顯寂寞的本色。厲吼、慘哼依然頻頻傳來,但凌海的心神並沒有投入到那殘酷充滿血腥的場面中。他緩緩地行至一株粗大的樹下,那上面有他的披風,披風是他的東西,他就一定要拿回來,就像是他的家仇一定要報一般。
凌海並未掠上樹梢,他很累,根本不想爬那麼高,只是將手中的刀射了出去,割斷了那段樹枝。然後他接下刀,再接下披風。動作很瀟灑,無論什麼時候,他的動作都是那樣不疾不徐,有條不紊。
風無罪並沒有注意到凌海走了,他只是想將這兩個魔頭迅速消除。這裡每個人都在喘著粗氣,每個人都渾身是血,他自己的,敵人的,同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