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不斷地灌安神藥,再加上過了年喜氣一衝,慢慢地也就回轉過來。只是他接連兩次生病,到除夕前後已經瘦的顴骨都有些突出了。水溟費了老大的心思像養小豬一樣地養,好容易才給他補回來。這一場鬧,倒叫水溟升起了以後逢年便南下避寒的念頭。
水溶二月初才得機會回北靜王府,知道賈府已敗,忙叫人去問各人下落,終究晚了些,早已是死的死散的散。琪官把賈寶玉接到家中住著,賈寶玉記掛著林黛玉,還沒想著要遁入空門。水溶忙打發人送銀錢去,接著回了信給黛玉告之寶玉過得還好。至於他的去向,水溶隨信徵求了林海的意思,林海不反對接寶玉去蘇州,水溶這才一面回了水溟討寶玉完婚的旨意,一面要遣寶玉去姑蘇。寶玉經此一劫,有了點懂事的意思,謝過水溶後登上了去蘇州的船,從此與京城的是是非非再無掛礙。
賈寶玉走得瀟灑,水溶卻還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接寶釵、香菱、鶯兒出來,暫時安置在梅痷別院,安撫衛若蘭史湘雲夫妻,給迎春那家送信,劉姥姥此時已接了巧姐回村他也悄悄地給添補了些,琪官已娶了襲人,他也打發人補足了禮。琪官這次回贈的是襲人準備的香料之類的東西,水溶聞著那些珍貴的香料,卻懷念起以前琪官送來的梔子、薔薇、木香。人還是小時候天真乾淨的好,雖然容易得罪人,卻分得清自己真正的想法。
水溶本不需要做這些補救,他卻要做,只因他旁觀了大觀園的眾芳搖落,未曾有所助益。寶玉真的當他是朋友來的,他卻辜負了這份友情。
大觀園被封,在皇帝的默許下成了水溶的花園。這天水溶聽看園子的老媽子說怡紅院的桃花開得好極了,便一乘小轎過來看花。
水溶來之前,園子裡已安排著人打掃過一次,各處倒還乾淨,只是不過剩下些敞屋蔽門,一應呈設俱不見了蹤影,有些蕭索。水溶和清和、寧真慢慢行來,怡紅院、瀟湘館的風景確實與別處不同,清雅異常。怡紅院前的那株西府海棠,更是身姿曼妙,風致極了,引得水溶下定決心四月還要拐水溟來一次,專看海棠花。
水溶看過怡紅院的碧桃,又往各處轉了轉,大觀園裡空空蕩蕩的,花草自芬芳,只是沒了那賞花踏春的人。水溶難過一陣,馬上又自我安慰地想到,已比書裡的好,還要如何?他與水溟有一份血肉牽連,水溟對他而言絕對比書中的人重要,他絕不會罔顧水溟的意思一昧的要救人,這便是私心。世人誰沒有私心呢?
水溶遣開清和、寧真,獨自走一陣,最後再沁芳閘橋邊一塊石頭上坐下,石邊的桃花開得一片爛漫。他把一片落在手中的桃花拈在嘴裡細細咀嚼,好苦。水溶一面細細咀嚼,一面騰出手來拖著腮。這裡就是寶黛共讀西廂的地方了,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憐伊人無芳蹤,當年的情誼不知道在婚後會走向何方——那已經不是他能觸及的範圍了。
他正這樣胡思亂想著,冷不防後面有人拍他一下,水溶未來的及應聲,那人便笑道:“二哥哥!我就知道她們都去了你也不會去的!”
探春
水溶回過頭一看,是個神采飛揚的女子。她一見認錯了人,驚呼一聲立刻拿宮扇擋住臉躲到樹後。
水溶估摸著能叫賈寶玉“二哥哥”的,總不過就那麼幾個,便道:“你是寶玉的哪位妹妹?我是北靜王,與寶玉相交已久,小姐無須多疑。”
“原來是王爺,請恕我不便相迎。”
她不便說自己是哪個妹妹,水溶也不能強求,道一聲“小姐自便”就轉出園來,特意叮囑看管園子的人任剛才進去的人進出自由,不必阻攔。清和、寧真聽得有人竟然也進去了,不由要把門房罵一頓,水溶攔下,催著要回去。
及到了王府,早有公公迎上來道:“王爺,聖上叫您立刻入宮,說是南安王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