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是個像孩子一樣的人吧。
……
孩子們慢慢變得安靜,他們圍在她左右,有的蹲
在她腳邊抬頭看她。我和那群孩子一起,看著她哽咽
到上氣不接下氣。
我沉默地看著她,孩子們奇怪地看著她。簡易路
燈的黃色光暈鋪灑下來,我們站在一幅中古的油畫
裡,畫外是海拔四千多米的藍色日喀則,以及滿天神
佛海會諸菩薩。
我們離開的時候,她手裡多了一個帶花的頭繩。
是那個小女孩遞給她的,應該是從垃圾裡撿到的。她
噙著眼淚邊走邊戴,後來一直戴著,一直一直戴到了
珠峰。從她那天晚上戴上起,我就沒見她摘下來過。
……
八年了,那個頭花你現在還留著嗎?
一口真氣過薩迦
一路向西走向薩迦,薩迦再往西是拉孜,然後是
定日。
越往西走,投宿點越少,當時中尼公路正在修
建,能搭的車也少。我們有時沿著路基走,有時繞著
走,滿身的灰土,髒得像兩條土狗。蹭過工地的帳
篷,晚上一起吃大鍋飯,吃完了給道班的人唱歌。都
是些年輕的小夥子,我每唱完一首他們都問:“你還
會不會現在其他的流行歌?”他們用乾電池幫我們充
電,已經關機數天的愛立信大鯊魚一開機,簡訊箱立
刻就滿了。
拉薩的同學們在簡訊裡對我拋店舍業的不辭而別
表示了由衷的感慨和強烈的懷念,他們紛紛用一些生
動的語氣助詞表達了他們心中激盪著的情愫,並對我
重新迴歸後的情形做出了美好的暢想,情感之強烈,
措辭之生猛,讓我實在難以複述。事實上,我當時立
馬選擇了拆電池關機。
我說:“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什麼的。”
她說:“不必了,我不用手機。”
事實上,我當時唯一的這臺家用電器在離開我之
前,起到的最後一次作用並不是通訊。接下來的旅途
中,要不就是有電有插座的地方沒萬能充,要不就是
有電有插座有萬能充的地方沒訊號,再不然就是什麼
都沒有。
有一段路,沒吃沒喝沒車沒找到地方住,我們並
排坐在石頭後面,差點兒凍死在凌晨。我怕她當真睡
著被凍死了,就老找她說話,還一個勁兒講鬼故事,
還講了兇惡的“念”神喜歡出沒的紅色山崖、恐怖
的“贊”神喜歡恐怖的盤羊角。
後來把她給說煩了,狠狠地跺了我一腳。
反正腳都凍木了,我也不覺得太疼。
我們走路慢慢走出了默契,有了一個固定的節奏
和方式。一般是我在前面走,她跟在我右後方,大約
每走一個小時左右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沒車的時
候,路上安靜得要人命,有車經過的時候老遠就可以
聽到響動,讓人精神一振,等車屁股都望不見的時
候,又是要人命的安靜。有時候,我實在悶得慌,非
常想找人扯扯淡、聊聊天、磨磨牙,但很明顯她不是
個好的交流物件。我後來想,她真是個難得的話很少
的女人,這點很罕見,值得肯定。
其實她值得肯定的地方還有不少,比如體力和耐
力。在海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