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好象有三十三四歲了吧,具體是乙丑年還是丙寅年的,我就記不太清了。”
燕霜喬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定心神,又問道:“她的來歷,邵公子可曾知曉?”
“不是很清楚,聽說也曾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只因家遭變故,入了教籍,充了官妓,後來遇到大赦,被葉樓主看中,收到這攬月樓―――”邵繼宗還待再說,見燕霜喬面色不對勁,遂停住了話語。
此時戲臺之上,風雲突變,邊塞傳急,小姐的父親乃邊關大將,武生欲出人頭地,投到未來岳父的帳下。
這邊廂,小姐情思思,意切切,花前月下,思念慈父與情郎,卻發現已是珠胎暗結;那邊廂,邊關烽火漸熾,金戈鐵馬,殺聲震天。
卻不料,那情郎,臨陣叛變,將重要軍情洩露給敵方,小姐之父慘敗,退兵數百里,雖僥倖活命,卻被朝廷問罪,一紙詔書,鎖拿進京。
龍顏震怒,小姐之父終被刺配千里,多年忠臣良將,不堪此恥,撞死在刑部大牢,小姐之母,聞夫自盡,一根白綢,高懸橫樑,隨夫而去。
悽悽然琴聲哀絕,昔日的官家小姐,剛牽著幼妹的手,將父母下土安葬,又在如狼似虎的官兵的環伺下,收入教坊,充為官妓。
琴音如裂帛,笙音如哀鳴,鼓點低如嗚咽,琵琶漸轉悲憤,小姐在教坊畫舫中痛苦輾轉,生下腹中胎兒,幼妹守於一側,抱起初生女嬰,姐妹倆失聲痛哭。攬月樓大堂內一片唏噓之聲,有人忍不住痛罵那負心郎,忘情負義,泯滅天良。
鼓聲更低沉而急促,那女嬰生下不足一歲,教坊管監嫌她礙事,令小姐不能專心唱戲,欲將女嬰擲入河中。小姐為救女兒,奮力投河,幼妹捨身相隨,卻被人救起,只是滾滾洪流,滔滔江波,再也不見了姐姐與甥女的身影。
幼妹伏在船頭,哀哀欲絕,童音悽愴入骨:“恨不能斬那負心之人,還我父母親姐,天若憐見,當開眼,佑我姐姐親人,得逃大難,得活人世之間!”
幼妹尚哀聲連連,臺下低泣聲一片,卻聽得‘咕咚’一聲,燕霜喬連人帶椅向後倒去。
江慈大驚,撲上去呼道:“師姐,你怎麼了?”
邵繼宗忙將燕霜喬扶起,掐住她的人中,燕霜喬悠悠醒轉,掙扎著站起,推開二人,緩步走向戲臺。
堂中之人不由紛紛望向燕霜喬,只見燈影之下,她面色蒼白如紙,眉目悽愴若霜,似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行走,彷彿前方是讓她要拼盡全部生命去獲取的珍寶。
臺上,素煙見這年輕女子神情激動,緊盯著自己,莫名的一陣顫慄,望著那越來越近的面容,忍不住開口道:“這位姑娘,你是―――”
江慈追上,扶住燕霜喬,連聲向素煙道歉:“素煙姐姐,真對不起,我師姐不是有意攪您的場―――”
燕霜喬含淚一笑,低低問道:“敢問一句,您,可是燕書婉?!”
素煙身形搖晃,向後退了數步,手撫額頭,良久方回過神來,猛然撲至臺下,緊握住燕霜喬的雙肩,緩緩道:“你是何人?怎知我昔日閨名?”
燕霜喬淚水如斷線一般,慢慢拉開衣襟前領,從脖中拽出一根紅絲織就的絛繩,絛繩上空無一物,那紅絲也象是年代久遠,透著些許暗黑色。
燕霜喬取下那根紅絲絛,看著如冰人般呆立的素煙,泣道:“當年我生下來時,您和母親都是身無長物,您為求菩薩保佑於我,用教坊畫舫錦簾上的紅絲織成了這根絛繩,掛於我的脖間。二十年來,我一直都繫著,不敢取下。”
素煙眼前一黑,二十年前,那教坊畫舫之中,至親的姐姐誕下孩兒,自己親手織就的絛繩,她將嬰兒抱在懷中,與姐姐失聲痛哭。那一幕,二十年來,她又何曾有一刻忘卻?
素煙顫抖著伸出手來,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