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是單獨一輛黑漆金頂馬車。本朝尚玄色,因而王公貴族的衣著車馬皆以黑色為貴,侯夫人有誥命在身,其馬車便是如此。其餘人則是按房頭分配,每房的主子乘一架車,略有頭臉的媽媽丫鬟們一架車,下剩的則是步行了。
侯夫人便招了傅珈與傅玠兩個過來,一手摟著一個,笑道:“你們兩個小猴兒與我一輛車。”崔氏忙上前勸道:“老太太這可使不得,玠兒是個頑皮的,別鬧得您不安生。”張氏亦笑道:“只怕吵了您。”
侯夫人呵呵笑道:“我正要他們陪我說說話,那鋸了嘴兒的葫蘆可有什麼趣兒?”
張氏與崔氏聽了這話,方沒再攔著了。張氏便叫了傅珈到身邊,細細叮囑她:“好生陪祖母說話,不許吵鬧,不許與你三弟弟爭搶,可記住了?”
傅珈心中正得意著,不住地點頭應是,一雙眼睛卻往傅珺身上一轉,忽然笑道:“娘,我知道啦,我乖乖地陪祖母說話,不會做那鋸嘴兒葫蘆的。”這一席話她說得既響亮又清脆,一雙眼睛直向傅珺看過來,對傅珺嬌俏地一笑,露出頰邊兩個酒窩。
傅珺面無表情,連眼角都沒動一下,心裡對這些小女孩的伎倆很是無語。傅珈見她如此木訥,微覺無趣,輕哼一聲,將頭扭向了一旁。
經過一陣短暫而有序的忙亂,侯府一眾女眷分別上了車。車子駛出二門,傅庭領著侯府的侍衛們已在大門外等候多時了,今日由他護送女眷們回程。
一時間,平南侯府別莊的大門外菸塵滾滾、車聲轔轔,其間還夾雜著侍衛們刀劍碰擦發出的聲響。然而,坐在車中的傅珺卻覺得,這世界直到此刻才真正的安靜了。
這輛車上只坐了王氏與傅珺兩個主子,另有懷素、涉江兩個丫頭隨侍。巧雲倒是想與她們一起的,傅珺還記得她略帶哭腔的聲音道:“妹妹理應好好服侍姐姐的。”
只是,巧雲現如今的身份卻有些尷尬。既不能說她的丫鬟,又不能說她是通房,更別說是姨娘了。因此,她只能照著規矩與那些媽媽們同車。若真叫她上了王氏的車,那他們平南侯府可真是要鬧出笑話來了。
王氏倒不怕鬧笑話,她還怕笑話不夠大呢。只不過侯夫人在這些規矩上頭自來極講究,斷不會允許此類事件的發生。所以,巧雲只能委委屈屈、含羞帶怯地去了下人們的馬車。
沒有了那朵哭哭啼啼的小白花在旁,傅珺覺得連呼吸都清透了許多。她心中舒暢,向王氏身邊靠了靠,仰起腦袋甜甜一笑。
看著傅珺的笑顏,王氏的心軟成了一汪水。她將傅珺攬在身邊,輕輕拍著她,柔聲道:“可是困了麼?今兒起得早,若是困了就靠著娘睡一會子。”一旁的涉江便將個軟枕放到了傅珺身後,懷素拿了條小夾紗被出來,輕輕蓋在了傅珺的身上。
傅珺倒真有些倦了。今日起得比往常早些,一早又折騰著出門,這具身體畢竟還不到六歲,便有些吃不住。不多時,她便倚著王氏睡著了。
王氏見她睡得沉,心中愈發憐愛,又怕說話吵著了她,便也閉了眼睛假寐。
直到車子靠近都城金陵時,傅珺才在一陣搖晃中清醒了過來。她揉著眼睛,湊到了車窗前。車窗上遮了流光紗,極是透亮。這種紗最妙的地方便在於旁人在外頭看不見裡面的情形,而裡面的人卻能看到外頭去。
此時,卻見流光紗外,西華門高大的箭樓矗立於盛夏的陽光下,灰瓦青磚,氣度恢弘。
傅珺仰首望著這巍峨的建築,有一瞬間的目眩神迷。前世的她,只見過遺存的城門殘跡,那已經很叫人震撼了。而現在,一整座規模巨大、肅穆莊嚴的城市便在她的眼前,那種視覺上的衝擊,已非言語能夠形容。
王氏也睜開了眼睛,卻見自家的寶貝女兒正仰著腦袋,呆呆地看著窗外,那雙往常總是平靜無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