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呈現出一個疲憊的瘦弱女人的形象,披散著頭髮,因為化了眼袋的關係,顯得整個人頹廢了許多,趙讓想了想,叮囑道:“再加幾條細紋,還有,”他繞了過來,伸手點了點江瑟的眼睛方向:
“再把黑眼圈打重一點。”
張玉勤失去女兒之後,應該是難以入眠的,劇本里也提過,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根本無法入睡,總聽著睡夢中似有女兒甜甜的叫她:“媽媽。”
所以她失眠情況很嚴重,黑眼圈也是很顯眼的。
化妝師點了點頭,都有些不忍心往這張原本漂亮的臉上下手。
陰影一打上去,她的氣色更灰敗了,整個人顯得有些陰鬱,腮紅也以暗棕色為主,妝容一整理完,江瑟再看鏡中的自己,五官仍是她的五官,但整個人已經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了。
“頭髮上也要注意。”
妝容令趙讓滿意之後,他的目光落到了江瑟的頭髮上,她一頭秀髮養護得很好,可是恰恰張玉勤最不需要的就是養護,尤其是在女兒出事之後,她是顧及不上自己形象的,所以髮型師先將江瑟的頭髮夾得蓬亂不堪了,才為她紮成了一束,有幾縷落在額前,甚至在趙讓的示意下,化妝師拿出灰白色睫毛膏,小心的往江瑟髮絲間塗了幾下,弄出幾絲白髮的感覺,在細節方面儘量滿足趙讓的要求。
等到收拾化妝完,已經是將近兩個小時了,外間太陽正大,江瑟坐了很久,伸了伸手。
劇組的人員已經動起來了,她看了一下劇本,為了使自己的嘴唇看起來有乾燥失去水份的感覺,從早上到現在,無論有多口渴,江瑟都一口水沒敢再喝。
直到劇組工作人員確認無誤,趙讓比了個手勢,場記拿了喇叭喊過之後,江瑟走到一開始準備入鏡的位置,也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這一次只是試拍,江瑟照著昨日的走位,群演也已經跟上了,燈光師記牢了幾人的位置,攝影師也調整好鏡頭,確認無誤,她再補了一次妝,直到排演到下午一點多,才正式進入拍攝了。
錄音助理為她整理了一下無線耳麥,小心的將這東西隱在她衣裳中,退出了演出圈外。
其實從早晨起來折騰到現在,江瑟還沒喝過水,中午過了,帶著這一身妝今日的戲份沒拍完,自然也是沒法吃飯的。
她緩緩走進鏡頭中,想像中張玉勤踏入故居時的樣子,低垂著頭,肩胛是有些往下垂的,更顯出喪氣的感覺。
周圍鄰居緩緩從她身邊走過,似是認出了她,好像在與她打招呼,她卻像是遊魂似的,對於別人招呼聲是充耳不聞的。
這些人看她的眼神裡帶著同情,她知道,他們是覺得她的珠珠出事了。
攝影師扛著儀器,坐在臨時安裝的軌道車上,滑動著拍攝她的面部鏡頭。
趙讓坐在遠處,透過取景器看到了江瑟的臉,此時她目光死氣沉沉,彷彿一抹遊魂。
當日劉業工作室裡,趙讓其實是看到過她即興表演的,她與劉業當時的對戲,展示了她並非只是花瓶,才使劉業答應與她合作。
可此時的江瑟表演並不比當時的她更差,甚至更好了。
那種喪氣的感覺,彷彿從她心底透出,再由內而外的擴散開來,鏡頭對準了她的臉,將她的表情一概收入鏡中,風吹著她的髮絲,她腳步有些沉重,甚至將近二十秒的長鏡頭,她的眼睛沒有眨過,並將自己維持在一個呈現放空的狀態,卻又嘴唇緊抿,將漠然揉和在倔強中,把一個宛若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般的女人,展現得淋漓盡致!
“太好了!”
趙讓一手握拳,擊在自己另一隻手掌上,她的細節方面也很注意,若有似無的呼吸聲,沉重異常的腳步,連那寬大並不合身的舊衣裳,不用言語表達,便將她的那種抑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