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忽地向兩旁裂開,形成一個更怪異的微笑,“據說你們曾經參與和活火熔獄的戰鬥,對深淵惡魔非常瞭解。如今看來,好像我得到的訊息並不準確啊。”
凱冷冷說:“她死了?”
他與蝕魔面對面站著,巫妖浮在他右後方。赫博森站在蝕魔偏左一點的地方,正好與克雷德相對。克雷德戰鬥時本就沒什麼表情,這時更平板的像塊平板,出神地凝視著蝕魔的動作,根本無意回答凱的問題。
阿佩洛伊斯回答道:“你們果然頭腦愚蠢,心靈愚鈍。我才說過,我未曾看到結局,便陷入沉眠,但你們還在希冀什麼?你們看看我的兒子,看看他的力量,他還年輕,還能成長。像他這樣的魔裔,一出生便會吸乾母體的所有生命力。”
如果說,他們方才不明白克雷德的沉默,這時也該明白了。凱猛地甩了一下長弓,說:“我知道,可是,這也有例外。”
“例外?提妮恩健康的時候,也許還沒問題,”蝕魔冷笑道,“但我和她兩敗俱傷,我狀況很糟糕,她也一樣。我沒能撐到後代出生,以為自己死定了,要等幾百年再復活,靠著金字塔的力量才慢慢復原,她可什麼都沒有。”
他並不是一個特別猙獰的怪物,但說到最後一句時,面孔上仍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事實上,凱也知道自己不必再問了。遠古白銀時代,奧法大師遺留下的禁咒之所以叫做禁咒,是因為平常人無法承擔施展它的代價。他與提妮恩不是平常人,勉強活了下來。他變成現在這樣,提妮恩則很可能被力量反噬,拋入深淵。
她不願意刻意尋死,也不願意再回凡世,選擇讓過去的同伴都覺得她死了,也是很正常的決定。只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人,在哪裡生活,都不可能淪為平凡無奇之輩,尤其在深淵裡,平凡無奇常常意味著死亡。
阿佩洛伊斯其實不知道她死沒死,克雷德也不知道,因為半魔出生後的一段時間裡,只有本能和繼承自父母的力量,沒有記憶。他起碼流浪了十幾年,才發展出自我意識,成為實際意義上的智慧生物。
那麼,他們最好當她已經死了,她存活的希望實在已經接近於零。
忽然之間,克雷德終於開口說話。他的聲音依然清朗沉穩,篤定的一如過往。他說:“你甚至不介意讓我知道,你想把我當成轉移靈魂的容器。”
阿佩洛伊斯笑道:“我現在想想,這可能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我裝成一副慈父模樣,不僅自己噁心的想吐,你也不會相信。”
克雷德慢慢說:“不久之前,我見過一隻老鬼婆,她也很怕死,從小培養優秀的養子養女,想要在他們成長之後,奪取他們的軀體。我想,你該不會恰巧認識她吧?”
蝕魔和他說話的時候,很有禮貌地轉向了他,不知是不是給他面子,“我不認識什麼鬼婆,只能說她獲得的知識很可能來自深淵。我很有興趣知道,她成功了嗎?”
“沒有,她死了,她是古神之爪的繼承人。”
事情發展到現在,克雷德沒提一句提妮恩,所有的話都圍繞著阿佩洛伊斯。他平靜的有些過分,未免令人覺得他無情,可只要轉念一想,就會發現,如果他們有父子之間的親情,才叫奇怪。
同時,阿佩洛伊斯說出提妮恩的結局後,克雷德才謹慎地表態,也許到了最後,父母對他的影響終究比他想象的更大。
蝕魔目光突然變的很複雜,嘲諷程度與巫妖有一拼。他以差不多的謹慎態度問道:“原來如此啊,想必我已經不用問,你是不是想要殺了我吧。”
“如果我擋了你的路,你會殺死我嗎?不,你已經殺過一次了,”克雷德突然也笑了,清晰穩定地回答道,“所以,你沒給我太多選擇。”
在這片不該出現的,死一般的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