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顧陰一臉發怔,蘇拾花見狀輕籲一口氣,就猜到他忘記了,笑吟吟的,溫言提醒:“阿陰,今天是中秋啊。”
中秋……蘭顧陰這才恍然。
以前的這個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度過的吧,所以,才會不記得,才會不在意,在師門,她起碼還有師父跟師姐們,而他呢,在親朋團聚的節日裡,他卻永遠是孤單的一個人……
“阿陰,今天就我們兩個人,一起過中秋。”
她聲音不大,卻猶如無孔不入的清泉,滲透身體,蔓延至五臟六腑,蘭顧陰就覺得那聲音裡彷彿蘊藏著一種奇異的魔力,可以把他的心抓得緊緊的,呼吸若斷。
他背過身,半晌,“嗯”了聲,而那雙漂亮的鳳眸中流光熠熠,像甜又像喜。
晚上,二人坐在院落裡的石桌前,一邊吃月餅,一邊飲酒,一邊賞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今晚蘇拾花的興致顯得特別高,跟他講了許多自己在師門裡發生的事,當然,大多都是她的糗事,聽得蘭顧陰一陣皺眉頭,直至月近中天,她才似乎是講累了,漸漸安靜下來。
“別喝了。”他勸道。
蘇拾花卻搖頭,堅持著又給自己斟上一杯酒。
連續幾杯入腹,她眼餳耳熱,臉燒燦雲,一瞧就是酒量不行。蘭顧陰嘆了聲,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杯子,半責半怨:“不會喝還逞什麼能?”
蘇拾花倒沒反抗,朝他傻兮兮地笑了兩下,一對迷離星眸輕輕掀起來,面前的男子長眉鳳眸,薄唇隆鼻,膚白如雪,阿陰他……長得真的好好看啊。
當瞳孔中的他出現重影,蘇拾花才不得不搖晃幾下腦袋,接著整個人伏在石桌上,就像醉去了一般,聲音喃喃的,彷彿自言自語:“阿陰,今天你覺得開心嗎,我……很開心呢……”話雖如此,她眼簾一垂,卻流露出幾許傷感的意味來。
蘭顧陰不作答,只當她喝醉酒,胡言亂語呢。稍後,她居然拿過他跟前的酒杯,再次斟滿,仰脖一飲而入。
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你今天怎麼回事?”
蘇拾花不禁吸下鼻子,眼睛隱約浮紅,乍一看,倒像要哭似的,令蘭顧陰沒來由的心慌意亂:“到底怎麼了,不舒服?”
她搖頭。
他想了想:“難道想吐?”
她繼續搖頭。
受不了她這副樣子,蘭顧陰乾脆站起身:“走,我扶你回房去。”
然而蘇拾花一動不動,彷彿跟身下的石墩化成一體,她垂眉順眼,當蘭顧陰的指尖快要觸及她的肩膀時,才突如其來地說出一句:“阿陰……我該走了……”
時間,有片刻的凝滯。
原本涼爽的山風,在拂過臉龐時,忽然帶了一種扎人的刺痛感。
“走?”蘭顧陰竟是扯唇一笑,明知故問,“走到哪裡?”
蘇拾花沉默,良久,慢慢答出幾個字:“回師門。”
蘭顧陰沒說話,手依然僵在半空,耳畔,只響著她低低絮絮的話語:“師門所傳授的武功,我基本上都已經掌握了,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武功,可以進益得這麼快……”
是啊,真的很快,一轉眼,她從與他相識,到住在竹屋已經有半年的光景,而她,把武功書冊翻到最後一頁時,把所有的招式練到熟得不能再熟時,才終於意識到,她的出山修煉已經完成,可以返回師門了。
然而,心裡為何沒有一絲歡喜?想到離開竹屋,想到跟他說這句話,為何她會感到這樣的不捨?這樣的難以啟齒?明明沒有任何留下來的理由,可是她的心,為何難過到好想哭呢。
“阿陰,謝謝你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如果當初不是遇見你,我還不知道自己要在山洞裡住上多久呢。”她試著換上輕鬆的語調,眸角稍稍抬起,卻只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