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呢?他藉著光看她,她小心翼翼託著他的手肘,低垂的眼睫,娟秀的側臉……皇帝有點閃神,見她耳朵上還是原來的墜子,猶豫了下問,“朕賞的東西怎麼不戴?”
她嗯了聲,“主子賞的都是寶貝,奴才要好好藏著,往後帶回去給家裡人看,再做個匣子供奉起來。”說著孩子氣的一笑,“奴才要拿它做傳家寶,戴壞了多心疼吶!”
“心疼什麼,賞的東西不戴,壓箱底用,對主子也是大不敬。”他淡淡道,“戴壞了再賞就是了。”
素以一聽竊喜不已,看來暴風雨過去了,能喘口氣了。立馬順杆兒溜,“主子真好,下回奴才立個功再和主子討賞。奴才無功不受祿,沒臉白白拿主子的東西。”
話趕話的說到這裡,認真計較一番,她能立什麼功?不闖禍就不錯了吧!或者在別人眼裡端穩大方,可自己就是止不住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走過地罩,待要到床前又頓了下來。他到底還是揪在那樁事上撒不開,嘆了口氣道,“再略坐一會兒。”
素以有點心虛,躬身應個是,垂著手退到一旁聽令。
皇帝緩步踱到南視窗的地炕前坐下,手搭在滿地紅炕桌面兒上,擰著眉頭,有點沒處下嘴。沉吟半晌道,“你和小公爺,什麼時候認識的?剛才在亭子邊上說什麼?又是熬鷹的學問?”
素以嚥了口唾沫,“主子先別忙生氣。”她期期艾艾的說,“奴才家裡出了點事兒,正巧小公爺知道,奴才和他打聽打聽,沒說旁的。”
橫豎有藉口,皇帝興致很低落,“朕忘了他是包打聽,四九城沒有他不知道的訊息……家裡出了什麼事?”
哥哥嫖堂子說出來也不敞亮啊,這麼腌臢的案子,沒的汙了皇帝的耳朵。她含糊應著,“惹了點小官司,不值什麼。”
皇帝看她遮遮掩掩,半闔上了眼睛道,“小公爺神通廣大,有他疏通,天底下沒有了不起的大案子,是不是?你們私交甚好啊,如今朕的話全然不作數了。素以,沒想到你的膽子這麼大,看來是朕小瞧了你。”
素以心頭驟跳,明明已經震怒,卻還可以用這麼平穩的語氣表達出來。越是這樣越叫人心驚膽戰,因為不知道下一刻會怎麼樣,像是二踢腳①裡裝夠了火藥,稍一觸動就會炸個山崩地裂。她嚇得不知所措,咚的一聲跪在他跟前,還沒等他開口,先已經淚流滿面。
“主子……”她抽抽搭搭的趴著,額頭抵在他的鉤藤緝米珠朝靴上,“奴才不敢求主子恕罪,因為這是第二回了,奴才知道該怎麼辦。奴才這就找大總管領罰去,主子保重聖躬,為奴才這樣的缺心眼兒生氣不值當。”
她認錯倒挺快,皇帝的拳頭捏了放,放了又捏,“你打算領什麼罰?”
她直起身擦了擦眼淚,“奴才和男人說話了,奴才領皮爪籬去,請主子消消火。”
宮女不掌嘴,這是前朝留下來的規矩。宮女子面子看得比命還重,除非是幹了什麼不要臉的事,否則絕不能動臉半分。
她磕個頭站起來就走,皇帝一時情急,探手扯住了她的胳膊。
①二踢腳簡而言之,就是將火藥卷在密實的紙張內,利用火藥爆炸產生的膨脹,炸開紙張,造成響聲,以娛群眾。因有二聲響,所以叫二踢腳。
42章
宮裝衣袖寬大,平時也看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可一旦抓住了,才發現她的手臂那麼細。說實話不是沒見識過女人,可是頭回有碰一下心尖上就一顫的感覺。皇帝有點驚訝,真的是好山好水軟化人心嗎?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反常,連他自己都想不起來了。
“朕說了要掌你的嘴?自說自話!”他調開眼不看她,手上卻沒放鬆鉗制。
他的掌心溫熱,這麼攥著她不放,她遲遲的囁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