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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秦昊心中竊喜,卻故作感概說:“這麼大的雨,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又沒落冰雹。”陳婉心裡冷哼。

掌下的肌膚如絲的觸感,光潔清涼。他滿滿的歡喜幾乎盛接不住,溢在眼角眉梢。在她後頸上連連細吻著,本能地又起了反應。

她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往邊上移開少許,接著又被他拉入懷中,耳際是他戲謔的笑和熱熱的鼻息。“別跟蟲子似的一直扭。你不亂動,我保證也老老實實的。”這樣的清晨,相擁而臥,靜看雨幕連天,只覺得人生第一樂事不過如此。“就這樣多好,只有你,只有我。”

“在想什麼?”許久之後聽見他問,陳婉沒有回答。事實上她心中空濛茫然,什麼也沒有想,卻又重巒疊嶂地被層層霧鎖,不知歸路。或者每個女孩子都要經歷這樣的過程?潛意識裡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有著無盡泯滅眾生的萬丈光芒,卻在生命的大開大闔大喜大悲後才恍然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塊極其普通的朽木,和溪邊所有礫石雜草一般無二,面對如水歲月,默看一溪靜水深流。

“貓兒,我們還沒有正經聊過天,來和我說說你。想知道你小時候什麼樣子,家裡怎麼樣,上學有多少人追,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你不是說不管朋友還是敵人,都要把他底子先淘清楚嗎?問我做什麼?”

“那不一樣,那是外人。我想聽你自己說。”

“沒什麼好說的,和別人一樣。”

“那我說我的給你聽。從哪開頭?”他絲毫不為她的冷淡所打擊,興致極其高昂。停頓片刻,說:“還記得我們頭一回認識在哪嗎?在你家門口。走路貪玩,專往有坑的地處走,每跨過一個水窪,馬尾巴就甩一下,手上好像還端著個藍花大碗。我那會一見,就想起了我奶奶,想她年輕時是不是也這樣,扎著大辮子穿行於巷子裡。忘了和你說,我奶奶也是朱雀巷人,李家的。”

陳婉記得老輩人提過李家,那是當年朱雀巷乃至濟城有名的大戶人家。整個家族搬走之後,老房子被分劃給好幾家共住。最近似乎聽說李家人又回來了,重金買下了李家大院。

“我奶奶年輕時可俊,不比你差多少。我爺爺說,那年我奶奶他們文工團隨一野轉戰演出,那可是裡面最拔尖的一個,我爺爺一眼就瞅中她了。我奶奶嫌棄我爺爺沒文化,喜歡的是團裡上海來的一個創作員。後來創作員娶了別人,她就嫁給了我爺爺。我爺爺等了幾年,那叫一個堅持不懈……”

“你們家算家學淵源了。”陳婉不小心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

被她搶白之下,秦昊頗有些難為情,狠狠咬了她耳垂一口,說:“你懂什麼?那叫革命精神,堅忍不拔自強不息無堅不摧,八年抗戰就是靠這意志打下來的。”又說,“你不知道我爺爺對我奶奶有多好,五七幹校的時候,我奶奶身子熬不住,我爺爺天天早上星星還沒收,趕一個多鐘頭馬車去旁邊的農場給我奶奶端牛奶。”

他似乎陷進回憶裡,良久沒說話,她問:“然後呢?”

“然後?”秦昊見她來了興趣,又繼續開講,“我奶奶是我爺爺的剋星,我爺爺那麼火爆的脾氣,回了家,我奶奶拿眼睛一瞪,馬上和小綿羊似的。我爺爺不講究衛生,他那輩子人都那樣,又是農村出來的,我奶奶看不慣……”遠至爺爺奶奶年輕時打架打到組織來調解,近到奶奶走的時候爺爺把自己關在房裡幾天。一件件能記得的有趣事羅列出來,語聲隨著她睫毛的忽閃越來越輕。“睡了?”見她眼皮終於合上,他苦笑。“撐了這麼久,終於睡了。你這犟脾氣和我奶奶有的比的,她要是還在,不準能把你寵到天邊去。”

秦昊期望這場雨下個幾天幾夜,最好能把高速路給淹了,可惜到了下午醒來時天已放晴。

陳婉站在洗手間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