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可算是開啟了大家的話匣子,女孩子們七嘴八舌地數了起來,二孃送過手書的字幅,去年琴藝被秦夫人稱讚了,便是奏琴一曲;三娘自能繡之後,每年都是送的自己做的繡品,一年繡得比一年更復雜更好看;四娘送了自己作的賀壽詩。再往下的妹妹們,大抵都是姨娘丫鬟幫著準備的,也就是些香囊掛件之類。
大家都說了話,唯獨七娘站在一邊,抬著下巴緊緊抿著小嘴,卻誰也不看。
姐姐們也慣了七娘對她們的不理睬,等閒不會去招惹她。這對雙胞胎體質太弱了,從生出來就被牟氏捂得死緊死緊。庶生兄姐們可以說生來就有那麼點兒原罪,要是靠得三郎七娘近些,出了什麼事兒誰也說不清,是不是?
華苓覺得七娘有點可憐。一屋子都是姐妹,奈何沒有一個能交心,沒有一個肯與她親親的說些話。人啊,總是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的。生來就是嫡女,父親是全國地位最高的幾個人之一,母親也出身自詩禮傳家的大族,自小錦衣玉食長大,預見得著的,將來也會嫁一個世家大族的嫡子,她的孩子,也會生來就是這個社會里地位最高的那一小撮兒人之一。
享受了這麼多好處,自然也要承受裡面的壓力。七娘的人生,是被規定好的。
想到這裡,華苓對自己笑笑。她的人生,難道就不是被規定好的了麼。
七娘說:“我去歲給爹爹送了羊脂玉小麒麟。”華苓“哦”了一聲,沒什麼感覺。
四娘笑嘻嘻地接上話:“呀,我也想起來了!去年七妹妹送的那羊脂玉小麒麟看起來可好了,雕的活靈活現的,一點兒雜色都沒有。我們姐妹八個中間,就數七娘送的賀禮最貴重了。我聽說呢,七妹妹,那小麒麟是太太出嫁的時候帶來的珍藏,是吧?”
七娘肅著一張小臉蛋,小嘴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沒有應四孃的話。
華苓覺得自己果然還是不應該對紅姨娘抱太大的希望。
關繡娘從外面走回來,見小娘子們都聚在一處說話,笑道:“小娘子們這是在閒話何種趣事,不如也說與我聽聽?”
四娘笑著說:“關教授,我們在看姐姐們的繡品呢,二姐姐和三姐姐的繡工真好,妹妹們都羨慕得很。”
關繡娘是很和氣的人,聽了便勉勵小娘子們:“繡花是細巧活兒,總需得水磨工夫才好。小娘子們只需勤加練習,日後總也能如二孃三娘般出色。”又朝四娘點頭:“四娘習繡三年,如今卻也算拈得起針線了。”
四娘笑逐顏開:“教授謬讚了。”
雖然只是自己家中設的學堂,規矩卻不少。小娘子們上了課,年中、年末兩次,教搜們都會親自為學生們撰寫評語,呈到謝丞公夫妻跟前,也算是個述職總結之意。另外謝丞公雖然朝務極忙,偶爾也會想起家裡這幫女兒來,對女兒們的學業過問一兩句。四娘麼,每次的課業表現都頗為出色,也得了丞公不少讚賞。
華苓微微搖頭,拉拉七娘的衣袖:“七姐姐,我們過去吧。”七娘嚴肅地看華苓一眼,點點頭。兩人便回到自己的繡架前,其他姐妹們也各自拈起了針,關繡娘雖然頗為和氣,但在授課上也是不打馬虎眼的。
轉眼就是仲秋前幾日了,恰逢謝丞公休沐,兄弟姐妹們一併放了假。
難得的一個不必六點鐘起床的日子,華苓非常珍惜,雖然六點和六點半其實也沒差多少。
金瓶蹲著身幫華苓繫好襦裙的飄帶,上下端詳一下,淺笑道:“我們九娘子著什麼顏色的衣裙都好看。”
今天給華苓穿的是一身交領襖裙,上白下青的配色,上襖用青綢滾邊壓住浮氣,青色裙子束在上襖外面,襯得華苓跟一段兒小嫩蔥似的。這一身裙子是金瓶在短短兩日內做出來的,針腳細密,非常合身。
華苓自己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