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羿眼神一厲,衛旺立刻就萎了,摸了摸後腦勺,也覺得自己的話有點不敬,不敢再說。
身為衛羿麾下頭號智囊型的人才,黃鬥比衛旺要警醒多了。衛羿命他不動聲色觀察諸清延,黃鬥心裡自然也有一番思考,自然知道衛羿是當真對諸監軍產生了一分懷疑,才會下這樣的命令。若此事當真,諸監軍當真包藏禍心,事情就難辦了,諸監軍一直掌管軍器監的弩坊,對大丹製造軍備的工藝、流程可謂瞭如指掌,對大丹朝廷上下也非常熟悉不說,對如今鴨綠水的軍力佈置也是有了解的。若是他伺機叛逃,將這些機密帶回新羅國中去,不啻於給新羅裝上了新的爪牙。
但任何人聽了這種假設,第一反應都會覺得無稽的,怎麼說諸監軍都是明白白的大丹朝世家子弟,是老相公家的女婿,根本就沒有理由去袒護敵族之人。
黃鬥試探著問:“都尉,那此後還繼不繼續?”
衛羿沉思片刻,道:“船上應有些茶葉,烹上一壺,去請諸監軍來、朱都尉。便說船上無事,請他二人來吃茶談天。”
“是。”
……
“阿羿竟也懂得這等文人雅趣?竟是請我二人吃茶,不是吃酒!”
聽得衛羿相邀,朱謙潮和諸清延很快就來了。衛旺黃鬥兩人呈上了茶,又令廚下烹了些粗製茶點,衛羿三人圍案而飲。
聽得朱謙潮如此調侃,衛羿淡淡道:“行軍途中怎能吃酒,以茶代酒,也是我一番心意。”
朱諸兩人連聲笑道:“這話倒是難得!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得衛都尉如此相待,我二人榮幸得很。”
衛羿讓兩人吃茶吃果子。三人一路行來已經十分相熟,談些軍中趣事、金陵風雅,氣氛也並不冷淡。他默然觀察,諸清延此人膚色白皙、相貌俊美,一舉一動文雅合儀,即使是連日舟車勞頓,也依然整潔雅緻。此人接人待物圓融如意,在公務上也勤勤懇懇、十分盡心。
平心而論,遍數金陵的世家子弟,表現能比此人出色的當真極少極少。
但這世上當真有如此完美的人?
衛羿手掌按在桌案面上,緩緩說道:“說起來,前些年我領兵駐守西北邊地,曾有一回不慎,作錯了判斷,致使身中異毒,實力受損。”
朱謙潮十分驚奇:“竟有此事?且快快說來。”
諸清延笑道:“我所知若是不錯,叔羿便是這一回受了傷,才不得不率隊迴歸金陵來的罷?”
“正是如此。”衛羿說:“彼時領著一千人墜在一群馬賊之後,追蹤數百里,一路尋到了他們的根據地。是個乾涸河谷。馬賊青壯已經逐步為我方殺盡,谷中留守皆為老弱婦孺,人數約有二百餘。”
朱謙潮並不在意地道:“是都殺了罷。”
“自然是殺了。”衛羿說。
朱謙潮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此是應當的。”他狠狠地揮了揮手臂,說道:“若是心慈手軟,說不得過個十來二十年,又成了一支尖牙利嘴的蠻族,倒過來要在我大丹身上咬下一塊肉去。”
“彼時是防心略弱了些,靠近了一名老漢,叫他從口中射出巫針,刺傷手臂,當即中了毒。幸好當時我武藝趨近大成,能以內力將毒素壓制,是以並未就此毒發身亡,只成了尋常人一般。——當時我是心中大怒,下令將那異族婦孺盡數分屍拋於荒野,令鷹隼啄食。”
“你二人可曾看史載。數十年前,新羅人發兵攻打我大丹,越過鴨綠水,沿海岸線一路向西推進,直打到平州、幽州地界。若非我大丹軍士拼死反擊,又有南方傾力支援,未必能將新羅人壓制回鴨綠水以南。”
“當其時,弼公是我曾叔祖天權。但我以為,曾叔祖當時抉擇並不妥當。”衛羿目露寒光,說:“當時新羅人被我軍攆在身後,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