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少年聲音悶悶的,也不願提及沉宴的名字。
「不用。」
然而楚淵輕輕道:「我不想見他。讓他不必再來了。」
言晉一怔。卻見楚淵低著眼,輕輕地摩挲著袖上雪白雲紋。半晌還是問道:
「陛下最近好麼?」
「……挺好的。」
「那就夠了。」
楚淵微笑起來:「願君事事順心,平安順遂。努力加餐,勿念舊……這就已經夠了。」
言晉沉默不語,良久後,楚淵在燈下看書簡,終於趴在案上睡過去了。
他才緩緩上前,將一件衣物輕輕披在楚淵肩上。
再然後,便是一如往常地吹燈,收拾桌案,端起木盤輕輕地帶上門退出去。
只是這一天言晉帶上門之後,靜靜走到廊簷盡頭時突然停住了腳。
他看著這靜默的庭院,和卑微的只能遠遠遙望楚淵的自己的影子。
突然手指緊緊攥著手心,將一塊同樣精緻華貴的「離」字玉佩捏得深深勘進肉裡。肩膀顫抖著,驀然玉狠擲了出去!
將野貓都嚇得驚叫一聲,跳過了牆頭。
少年抬起頭,眼眶通紅。
卻又慢步走過去,艱難地在草叢中俯身摸索著,頰腮都被咬得緊緊鼓起,將玉復又撿回來。
第101章 客青衫 51
幾日後,星野之都漸漸有些風吹草動了。
先是過往被欽天監欺壓過的百姓都集聚起來,往衙門、御史臺呈冤書,再就是分批分批地往城頭「盛世鼓」輪番擊鼓。
這盛世鼓是朝廷設在民間,專程喊冤用的。
一時間,「咚咚」的鼓鳴聲連線數日不歇,彷彿要衝破與雲霄,直傳九殿。
起初沉宴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假裝不知情問:
「城頭是何人擊鼓?」
欽天監的官吏皆面露尷尬,大殿上無人應聲。許久之後,才有莫必歡站出來,勉強答:
「臣下朝後去問一問。」
而後就是遮掩,隱瞞,不擇手段的鎮壓。
衙差上街逮人,見著往城頭去的,一律關進衙門裡十五天。遇著正在擊鼓的,則衝上前去狠揍一番。
但儘管如此,也依然有許多百姓悄悄摸摸地往城頭去,尋那衙差散值的空檔,哪怕敲一棒槌,也是好的。
當然也有更多的人在靜默地圍觀,他們躲在家裡,朝窗戶外看那些往城頭去的人。
想他們不怕被抓嗎?
其實這些躲在家中的人也有被欽天監欺辱的歷史,只是他們還尚自覺得可以忍耐,比起被欺辱,他們更怕被捉進衙門裡。
鬧事麼,有那些已經上城門擊鼓的人就夠了。多他們一個不多,少他們一個不少。
然而,隨著城頭的鼓聲持久未滅,過了幾日,沉宴上朝時又第二次問了起來。
「是不懂事的小兒在戲玩。」
莫必歡汗水濕透背心,低首答。
沉宴略微一笑。
這一次,欽天監和莫必歡黨羽提起了更大的警惕。
他們開始加派人手,甚至將自己府中的家丁也給派了出去,時時刻刻盯著城頭「盛世鼓」,要實打實地為沉宴「守候」出一個盛世來。
百姓們起初有些怯怕,但逐漸他們學會了結伴去。
甚至有不知是哪個讀過書的秀才,匿名作了詩歌在城中傳唱,將欽天監多年來做過的惡事編成了小曲兒:
「欽天監,奪泥燕口。太史司歷,削鐵針頭。刮金佛面皆搜求,無中覓有。」
「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家中女兒若有,千萬莫上街頭!」[注1]
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