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很是公道,但一味的去把已經很窮的人壓榨得更窮,似乎……就太苛薄了。
每個人牙子的嘴瞼都是一樣的,對他們來說,這只是生意。但元初虹逐漸排斥這情景。每當娘在與窮人議價時,她都會走開。
不該是這樣的。但,又該是怎樣呢?
才十二歲的她,什麼也不懂,只是隱約的抗拒這一切。那麼,日後長大當牙婆,仍是她堅不可摧的信念嗎?
“哥哥,我的小肚子鼓鼓的,很飽哦。”三歲的小女童晃著大哥的衣袖,開心而滿足的笑著。
另一邊正在摘菜葉的小弟也不甘示弱,叫道:“我裡的肚子也是,鼓鼓的,裡面有好吃的雞肉哦。”
因大人在商議價錢,年家三兄妹也走了出來。此刻兩個小鬼正爭相展示自己吃過膳食的小肚子,好不開心。
元初虹沉默看了好一會,決定走得更遠一些。心口悶悶的,不知該怎麼宣洩。最後竟化為一句——“呆子!”
那傢伙恐怕還不知道有多少苦頭正等著他生受呢!
又一個天真的傻瓜,將自她們孃兒倆的雙手,過繼入另一種為僕為奴的人生。
不讓肚皮捱餓,實在是太重要的事了。在那之外,還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第二天,年迴上了馬車,準備被送到縣城的一戶人家當雜役。元大娘果真以三十兩標下價格,先付了十兩當前金,也好讓年家暫抒窘困之境,待年迥確定賣出之後,再回頭付十四兩(六兩是仲介費)。
元大娘的馬車十分寬敞,但並不舒服,畢竟是依照驛車的規格打造,主要在乘載多人,而非讓人舒適。當十來個人擠在一塊兒時,身體差些的人,少不得要受些活罪了。
“嘔——”
馬車才顛箕上兩個時辰,有人便掛在車尾吐了第五次。非常之可惜的吐出了難得才吃得到的豬肉、湯餅,那是家中老爹為他餞行而大手筆買來的佳餚,就這麼眼睜睜看它化為一攤酸水,貢獻給凹凸不平的黃沙路增加養料去了。
滿臉汗漬淚液的年迴,青白的面孔上,看不出他是因不舒服而哭泣,抑或是正在為那些吐出來的美食而難過。為免招受同車者的白眼,他爬到車外,坐在車尾捆行李的木板上,順道吹吹風,也可讓自己好受一些。
困苦人家的孩子沒有嬌貴的權利,哭泣完後,就要快快把眼淚拭乾,否則若沒招人笑,也會招人厭。
“喂!”車尾的木板門被拉開,元初虹由裡頭爬出來,手中拿著一袋子水。
“你還好吧?要不要喝點水,那會令你好過一些。”
他默默的接過水袋,連灌了兩、三大口,才終於衝去嘴裡些許酸臭味,讓一顆再無食物可傾倒的胃袋得到短暫安撫。
怎麼也不會說聲謝謝!元初虹睞著他,心中兀自嘀咕。見他遞迴水袋,她接過,掛回腰間。
“你打出生就沒離開過小山村是不?”沒話找話聊,誰教一整車子的人,就他們兩個小的。何況年迴還是分吃過她一頓飯的人哩。
“嗯。”沉默的黑瘦小男孩有些手足無措。是一種不曾見過世面的惶然與靦腆,完全不懂如何應對進退。別人加諸於他的注目,只會使他畏怯。
元初虹忍不住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哎呀!你這樣可不行啵要知道一般的有錢大爺夫人們買傭僕多是挑伶俐些的,要不就是看來靈活有膽識的,你這樣呆頭呆腦、既瘦又小,哪裡討得了便宜哪?”
“我……我……不呆的……”他悄聲抗議,卻不敢抬起頭,一雙眼只能瞅著汙黑的雙手看。
“蚊子都叫得比你大聲。”元初虹受不了的翻白眼。“你這樣子很不好賣吶,就算賣得掉,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因為有一些惡僕專門挑你這種人欺侮,你還想當一